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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构成的格局
--从红山文化的积石遗存和玉器谈起



孙敬明

  请允许我把话题扯得远一点。这是因为提起笔来首先就想到了古史辨派的主将顾颉刚老先生,顾老先生是我国近代疑古破古的旗手,为了探索中国古史,扫清在历史本体上沉积了数千年的,以人们的主观意念所越创造越加厚的,以致使历史的真面目几乎全部淹没

的旧灰新尘,而拼却毕生的精力去摇旗呐喊,去冲锋陷阵。并且由顾老先生所率领的那支疑古破古的劲旅所进行的拼搏,乃是中国历史上经过两千多年持久争战的继续,到顾老先生这里可以说是做了基本的清算。还要看到,当时顾老先生等所进行的扫灰除尘,完全是在从文献到文献的纠绕之中进行的。我很推崇顾老先生研究古史所强调的,第一点就是要“打破民族出于一元的观念”1。此点诚可谓动摇了封建传统观念的根本,对当时所进行的所谓非信史的研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时隔半个世纪以后,中国新兴的考古学适值盛年,已进入其黄金时代;众多的丰富的乃至是令人惊异的,在自然的灰土中掩埋了上千累万年的由古人所创造的胜迹瑰宝被发掘了出来。尤其关于古代区域类型文化、文明起源和古城、古国、古族的考古发现,更是以其无可辩驳的强劲力量,在摧拉着由于历史累积创造的矗立在人们心目中传统固有的历史王国的模式。由此,我们就不得不更加佩服顾老先生和诸先贤的学问和胆识,亦就愈发坚信其关于治古史要“打破民族出于一元的观念”的明训。

  红山文化重要遗迹和遗物的面世,无论其所处的特殊的地理环境和特定的历史阶段,还是其丰富的文化内涵与典型的文化面貌,这都是阐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构成的格局的绝好材料。无论是为发掘和探讨红山文化而付出艰辛的北方的考古学家,还是乐于进行这方面研究的国内外的有关学者,都先后写出或发表了不少高水平的论文或著作。但是,考古工作有待继续,探讨研究尚需深入。本文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红山文化的积石遗存和玉器这两类典型的古文化客体进行综合探讨,企希通过这些具体的考古学研究的实践,来证示辽西地区早期文明的起源和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构成的格局的意蕴。

中国特色的积石遗存

  新发现红山文化的多处规模浩大、气势恢宏的以石板、石块积砌而起的宗教建筑和葬骨墓穴,这不但是红山文化类型遗存的突出个性,亦是世界上众多的所谓古石建筑石墓葬文化中颇具特色的一种类型,所以在此称之为中国式的积石遗存。尽管世界上所谓的“巨石文化”所包含的内容丰富多种,并且名称亦存不尽妥当之处,但是,从其营造方式、建筑和墓葬的性质以及所用的材质考察,从广义范围上这种称谓仍还是可用的。若依营造方式划分,散布于世界各地尤其是以近海岸区域更为多见的“巨石文化”遗存,撮其要者约有列石、石圈和石棚三种形式。就其性质而言,主要是借以进行宗教祭礼或掩埋尸骨的。所谓“巨石”是因其所用石块形体硕大,甚者重达数十吨故名。任何事物都有其发生发展的过程,约略说来,世界上的巨石文化遗存,大都出现于石器和铜器时代,晚者可到铁器时代。其初所用石材并不很大,真正的巨石启用于建造主要是新石器时代晚期和铜器时代。而且这种发展变化的进程,在中国的濒江、濒海地带较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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