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东西伯利亚南部青铜时代的平底陶器是从我国东北传播过去的。平底陶器的突然传入,打破了该地区自从旧石器时代末以来,蛋形陶器独霸天下的局面。
陶 鬲
青铜时代晚期遗址不仅有圆底器、平底器,而且在有的遗址还出现了三足器——鬲。如在缅扎河口遗址Ⅰ的第1层和
第2A层、在缅扎遗址Ⅱ的第2层发现了陶鬲的足和陶片。陶胎内有中等的砂粒,烧制的质量好。陶片的厚度超过1厘米。陶鬲表面带有细绳纹,口平而且略向外敞,口外有附加泥条纹。鬲足完整,粗大,带有细绳纹,有的部分绳纹已经抹平。
在石板墓中也有陶鬲。石板墓发现陶片较多,但是,很少发现完整者,对于认识石板墓的年代和文化归属带来很大的困难。从陶片复原出陶器的形态有平底器、圆底器、圈足器和三足的陶鬲。陶片一般是方唇或尖唇。纹饰以横向的附加泥条堆纹为主,也有纵向泥条堆纹、弯曲走向的泥条堆纹。泥条堆纹有直线形、波浪形、直线、波折形等,多数泥条堆纹在泥条上按压各种坑点。各种泥条堆纹或单独使用,或组合使用。其他纹饰还有篦点纹、坑点纹、绳纹、突粒纹(珍珠纹)。绳纹是斜的。突粒纹位于口下,一周,分布稀疏,是从器的内壁向外按压,使得器物的外表面向外呈圆粒状突起。各种纹饰施纹部位主要是器物的唇面、口外、颈部、肩部。器物接近底部没有纹饰。
陶鬲的形态是:短立领,领下接肥大的袋足,分裆,实足根,有的有绳纹。复原鬲很少,其袋足上有纵向分布的成组的附加泥条堆纹,泥条或为直线,或为波折曲线,或者二者配合使用。这种带纵向的泥条直线或泥条波折曲线的鬲就是所谓的蛇纹鬲[4]。
在外贝加尔的石板墓和一些遗址出有蛇纹陶鬲,也有一些陶鬲上没有蛇纹,是素面或直线泥条堆纹图案。发现的完整陶鬲少,特别是遗址中所见基本是陶鬲的残片。从完整和陶片看,基本形态是矮领、鼓肩、袋足、实足跟,三足竖立,足尖相邻紧凑。结合我国境内鲜卑时期也有陶鬲的事实,外贝加尔的陶鬲中也会有年代晚的。黑龙江上游的小乌里斯塔河口发现的陶鬲特殊,可能是年代较晚的一件[5]。
据1998年出版的《蒙古和外贝加尔的石板墓文化》统计,陶鬲见于18座墓,占有陶器墓的14%,占墓葬总数的3.3%,出现的频率相对较低。陶鬲分布明显在石板墓分布区的东部。在外贝加尔的西部的布里亚特的274座墓中只有1座墓有陶鬲片。在外贝加尔的东部的124座墓中,却有10座墓有陶鬲片。在蒙古国的171座墓中有7座墓有陶鬲片。其中,在中央省只有2座,在东部有5
座[6]。显然,陶鬲来源于我国北方偏东地区。
在我国的呼伦贝尔草原也有大量的石板墓,也应该有蛇纹陶鬲,但是发掘极少,所以没有发现蛇纹陶鬲。海拉尔西山出土的青铜时代的陶鬲[7]虽然填补了中间区的材料,但是该陶鬲是筒腹鬲,没有蛇纹,在形态上和装饰上都与外贝加尔石板墓的陶鬲有较大差别,而与嫩江下游的白金宝文化、汉书二期文化(即望海屯类型)的陶鬲形态最为近似,有渊源关系。其唇部按压出花边的做法在西伯利亚陶器上又特别流行。而外贝加尔的小乌里斯塔河口发现的陶鬲也是筒腹陶鬲,只是变得扁小,可能是这种鬲的退化形式。
在我国,蛇纹鬲发现于长城地带,东起我国东北的辽西,西达西北的宁夏、甘肃,时间在夏至战国。我国研究北方商周考古的学者对蛇纹陶鬲起源和产生的背景有多种看法[8]。
我国北方各地域的蛇纹鬲在形态上有明显差别,分别属于不同的考古文化所有。从公布的几件复原鬲的形态分析,外贝加尔的鬲与东北的蛇纹鬲比较接近,与夏家店上层文化的鼓腹鬲最为近似,而与西部地区高领、足向外叉的特点差别明显。东北辽西的夏家店下层文化已经存在少量的蛇纹鬲。夏家店下层年代早于外贝加尔含陶鬲的石板墓文化。所以外贝加尔的鼓腹陶鬲可能是从东北辽西经过蒙古东部草原和呼伦贝尔草原传播过去的。
值得注意的是,向西直到额济纳旗的中蒙边界地带也有蛇纹鬲陶片的发现[9],额济纳旗位于内蒙古的西端,看来,陶鬲向北传播的路线可能不只一条。
所谓蛇纹是竖向的直或弯曲的泥条堆纹。无论是在西北,还是在东北,陶器上的蛇纹出现比鬲出现早。陶器蛇纹在西北见于马厂类型和齐家文化,在东北流行于偏堡子文化,出现的时间都在新石器时代末的公元前第三千纪的晚期。在外贝加尔还没有发现这样早的泥条蛇纹。但是在贝加尔湖岸边的乌兰·哈达遗址距今4000年左右的地层内出土的陶器上有刻画的蛇像,头上尾下,有刻画的神偶像,而用浅齿的片状工具压印出的竖向的条纹,也可能是蛇像的简化[10]。
奥克拉德尼科夫曾提出陶鬲蛇纹与雅库特人祭祀器皿上挂的毛线绳相似,是具有启发性的看法。萨满袍的一个特点是披挂各种条带,如苏联民族学家在1973年黑龙江下游胡迷村拍摄的那乃人的萨满祭祀时穿着的萨满服,其前后披挂各色布条和皮条[11]。呼伦贝尔盟的鄂伦春萨满服背后也有各色布条[12]。1963年苏联学者在黑龙江下游的古尔村拍摄的萨满装神偶像的神合上也披挂很多的条带[13]。1958年在黑龙江下游的布拉沃村拍摄的奥洛奇人的萨满祭祀照片中,萨满头和腰部都缠着绳子,绳子的头部散披,垂于身后[14]。在外贝加尔的尤克扎岩画中有一个图是表现萨满跳神的形象,身上的披挂条带随着萨满的跳动而飘舞。该岩画被定在公元前4千纪的新石器时代[15]。笔者在新西伯利亚博物馆库房中看到几十件西伯利亚和远东各民族的萨满服、神鼓,每个萨满服都披挂大量的皮条和布条,有的神鼓上也披挂皮条。该馆保管部研究人员介绍神鼓上的皮条说,皮条代表蛇,粗细、形状、颜色不同的皮条分别代表不同种类的蛇。在北方系青铜器上不仅流行折线“蛇纹”,还有蛇的形象。所以我们认为,陶器蛇纹是石板墓文化等古代居民崇拜蛇的思想在陶器纹饰上的表现。在原始人直观思维看来,蛇能钻洞入地,能爬树升天,有通神本领。在萨满教传说中,天有很多层,每层都有神灵居住,起初各层天不相通,是蛇钻洞打通各层天,所以蛇是萨满教崇拜中能通各层天的大神,是百虫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