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传统的人面艺术到了商周时期继续发展着。如在安阳西郊王裕村东南曾出土一个人头陶范。范作半圆形,鼻、目、口、颧面刻得很清楚,上额还有稀疏的头发。印出的人面,颇似吊眼的蒙古人种,高鼻梁,颧骨隆凸,小口,下颌尖窄[16]。在安阳侯家庄西北岗一四○
○号大墓,也出土过铜人面具[17],商代青铜器中有“虎食人卣”,湖南宁乡还出土过人面方鼎,鼎的四面各有一人面作主要装饰,人面宽方,眉目清秀[18]。
在殷周肘期,除了人面纹之外,在青铜器的装饰方面又出现了一种与人面纹有关的饕餮纹。饕餮是谁也没有看见过的传说中的怪兽,据传说食量极大,贪馋无厌。古人因取之作为四凶之一的名号。《左传》文公十八年:“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吕氏春秋·先识览》:“周鼎著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除以上的传说外,还有一种龙生九子的说法,这九子是、螭吻、蒲牢、狴犴、、睦眦、狻猊、椒图和饕餮,饕餮成为龙的九子之一[19]。青铜器上的人面纹和饕餮纹到战国就渐渐不见了,而代之产生了几何纹样和植物纹样等。
可见,在我国中原地区出现的人面纹,绝不是偶然和孤立的题材,而是延续过绵长的历史岁月。它不但在中原地区长期流传过,而且影响到北方少数民族地区。
在阴山陡峭的山崖上,凿磨着大批单独存在的或成群的类人面图形,从面部特征看,有些与中原地区出土的人面纹十分相似,如人头上有刺芒状物,人的面型和五官颇具蒙古人种特征等。因此,可以说明,阴山岩画中的人面纹题材,是受到了中原人面纹和饕餮纹的影响。在磴口县北格尔敖包沟畔的山腰上、莫里赫提沟石壁上和潮格旗大坝沟口石崖上,凿刻着许多兽面纹或龇牙咧嘴的怪面状图形,从其形状和特征看,它与殷周饕餮纹有一定关系。
关于这种人面形的产生和作用问题,有人将此类图形简单地“看成是曾经实际存在过的面具的表现”[20]。实际上,问题要比这复杂得多,在众多的各种人面图形之中,虽然有面具的存在,但对具体的人面形要做深入的分析。
在我国仰韶文化早期的遗址中发现的面部塑像或画像,往往具有女性面部特征,如上面提到的西安半坡遗址中彩陶盆上的画像,就是面目清秀的女性画像。那里出土的塑像,也是老年女性的面部。到了仰韶文化中晚期,在遗址中常发现男人的陶塑头像,如我们前面提到的扶风姜西遗址中发现有男人面部浮雕,黄陵遗址中也出土过男人头部雕塑。这与当时的社会性质肯定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前者体现了母系氏族社会中妇女在社会上有崇高的地位,反映了她们受人尊敬、受人崇拜的社会现实,而后者则体现了男子的社会地位已经开始发生变化,是男人们在人们中间已享有崇高威信的社会现象在艺术上的反映[21]。这些画像或塑像,无疑是当时在社会上享有权威的、受人尊敬的部落酋长的肖像,或者是母系氏族社会中有血缘关系的同一氏族的老祖母,或父系氏族社会中有血缘关系的同一氏族的老祖父的面容的再现。因此,在我国新石器时代出现的这种人面形,正是当时社会上人们对英雄、领袖或祖先崇拜的艺术写照。其后殷周时代在青铜器上出现的人面形同样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对英雄的崇拜、领袖的崇拜、祖先的崇拜或对于其他什么神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