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际,阳明学虽然盛极一时,其弟子虽以“正学”自居,但它始终没有成为儒学的正统,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仍然是宋明理学,学校教本及科举考试都以朱熹的《四书集注》为本。不过,到了明末清初,理学中出现了异端,王夫之、顾炎武、黄宗羲等人出来倡导“经世致用”,痛击宋儒空谈,
要求对经籍求得合理解释,兴起疑古、考证之风,“以复古求解放”,使经学呈现异彩。入清以后,文网森严,开“博学鸿词科”以为笼络,同时大兴“文字狱”,文士们大都不敢谈论国事,埋头于经学典籍,于是考据之风大盛,形成了所谓“乾嘉学派”。他们求经证史、崇古求是,从文字的训诂、辨伪扩展到典章制度、天文历法、地理水道、金石书画、名物故实等方面,并分为许多学派,如浙东学派、扬州学派、常州学派、吴派、皖派等,以吴、皖两派影响最大。在经学笼罩的气氛下,地处偏远的贵州也被卷进浪潮,不少文士也以经学为务,郑珍就是这一时期贵州经学的代表。
《清史稿·儒林传·郑珍》说:“珍初受知于歙县程侍郎恩泽,谕之曰:‘为学不先识字,何以读三代、秦汉之书?’乃益进求声音,文字之原与古宫室冠服之制。方是时,海内之士崇尚考据,珍师承其说,实事求是,不立异,不苟同,即已洞知诸儒之得失。复以莫与俦游,益得与闻国朝六七巨儒宗旨。”郑珍的经学出自程恩泽门下,程为安徽歙县人,故受戴震、凌廷堪、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等皖派人物的影响较深。郑珍的理学著述有7种,已刊行的有《巢经巢经说》、《仪礼私笺》、《考工轮舆私笺》、《凫氏为钟图说》和《亲属记》,未刊书稿有《深夜考》和《辑论语三十七家注》,现贵州人民出版社将《巢经巢经说》、《仪礼私笺》、《轮舆私笺》、《郑学录》4种合编为《郑珍集·经学》一书。《巢经巢经说》一卷,包括作者的经学笔记和论文19篇,其中除4篇考证历史人物外,涉及《尔雅》3篇、《尚书》2篇、《孝经》1篇,而涉及《三礼》的有9篇,但此书的重点并不在于阐发经文,而是着力于文字和内容以及历代传笺注疏的校勘、辨伪、补阙、匡谬。《仪礼私笺》8卷,笺注了郑玄《仪礼注》中的4篇
,覃思精审,穷源导款,阐明经旨,申张郑注,多所发明。《轮舆私笺》2卷,考据了《考工记》中关于古代车制诸问题,推论、计算精密,并注明尺寸。《郑学录》是迄今最为详赡的一部郑玄传记,对研究郑玄其人以及古代学术史有重要参考价值。郑珍的经学能兼取各家之长,坚持“实事求是,不立异,不苟同”的原则,反对凭空臆断、牵强附会,考据精审,文简意赅,长于辩论,揆情度理,从而领悟经文的精微意旨,在晚清学术界独树一帜,不愧为“西南巨儒”[3]。
广义的经学,包括小学(音韵、训诂)、校勘、版本目录等学科。在这些方面,贵州学术界亦作出不少成绩。郑珍的《说文逸字》分上下两卷,集得许慎《说文解字》中原有而为后人所逸的165字,考证精确。另有《说文新附考》6卷,对徐铉的《说文新附字》逐一刊订,其成就高于钮树玉、毛际盛、钱大昭、王筠诸家。《汉简笺正》八卷,征引古籍、碑刻、铭文71家,对宋初郭忠恕撰《汉简》所引书目逐一考证、指出真伪。郑珍之子郑知同承其父业,著有《六书浅说》1卷,《说文本经答问》上下卷,前者对象形字与转注字颇有创见,后者以问答形式反复辩论《说文》本字即古文,非秦小篆,纠正了历代许多谬误。莫友芝精于小学和目录版本学,所著《说文逸字后序》、《一切经音义写本序》、《知佾斋誶子卷书后》等文对文字学均有独到见解,《韵学源流》一书是论述古韵、今韵、反切的简明著述,而最受人称赞的是他的版本目录学著作。《邵亭知见传本书目》16卷,辑录《四库全书》未收者647种,是清代目录学的代表作之一。《宋元旧本书经眼录》3卷,是莫氏在各地所见宋、金、元、明刊本或精抄本130种的读本笔记,并附有《书衣笔识》和《金石笔识》各1卷,对研究古籍有较高价值。《邵亭书画经眼录》鉴赏历代名家书画数十种,《持静斋藏书记要》对宋元珍本详加评价,《唐写本说文木部笺异》从校勘、音韵、训诂等方面对《唐写本说文木部》作了笺证。以上说明在晚清时期,贵州在经学、小学、目录学等方面的研究卓有成绩,是贵州学术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4]。
注解:
[1]《王阳明与贵州文化》,贵州教育出版社,1996年4月版。
[2]《孙应鳌文集》,贵州教育出版社,1996年4月版。
[3]《郑珍集·经学》,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1月版。
[4]黄万机:《莫友芝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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