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成为名酒之乡,决非偶然。原因之一是贵州的特殊地理环境,特别是土壤、气候和水质,适宜培养多种微生物,适宜发酵和窖藏,能提供酿酒的优质泉水,这种情况,在黔北表现得更加明显,且与川南产酒区连成一片,除了生产茅台酒以外,还有遵义的董酒、珍酒和鸭溪窖,有习水大曲和其他名酒。原因之二是在长期的酒
史发展过程中,贵州人民创造了独特的生产工艺和技术,特别是制曲、发酵、窖藏、勾兑等方法,因而能发展多种香型的酒,能不断发展创新,茅台酒就是贵州人民酿造技术的结晶,是对中国文化的一大贡献。原因之三是酒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占有一定地位,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在这里,饮酒并不只是个人的嗜好,而成为风俗习惯的一个部分,人们以酒待客,以酒为聘,以酒祭祀,以酒为乐,每逢佳节喜庆必开怀畅饮,心中的激情洋溢表外,于是载歌载舞,欢喜若狂,在这种情况下,酒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社交媒介,而不是一般的饮料。
饮酒作为一种习俗,自然在各民族中的表现形式就不会一样,而与自己的传统文化交融起来,表现出不同风格。譬如前面所说的饮咂酒,人们在欢聚的日子里,把酒缸抬了出来,在场的人,不分主客,都拿着一根竹管或芦管,插进酒缸里吸咂,呈现出一派欢乐、和谐、团结、友好的气氛,也表现出一种豪迈的气概,颇有“同饮一江水”之意,这种情景,在苗族、彝族、仡佬族中都可见到。黔东南苗族的“牛角酒”,最能表现苗族人民纯朴、敦厚、豪爽的性格,当有贵宾莅临时,主人满心高兴,把最珍贵的牛角拿出来作酒杯,斟满一角酒,双手奉献给客人。能饮的人,双手捧住牛角,一饮而尽,显得坦诚、潇洒;不善饮酒的人,也不必介意,背着手,喝上一口,表示感谢主人的盛情款待。瑶族在相聚的时候,用竹筒饮酒,你敬我三盅,我敬你两盏,皆大欢喜,一醉方休,显示出古朴的民风。少数民族中又有一种喝“转转酒”的习俗,大家围坐在火塘旁或席地而坐成一圈,依次传杯递盏,一边谈天一边喝酒,使人感到格外亲切。仅从饮酒方式这一点上,就可领略到贵州酒文化的浓郁风情,感受到贵州各民族古老而纯朴的民风。
“非酒不成礼”这句话,说明酒在人际交往中已成一种礼俗,它通过酒来体现礼仪,在不同场合表示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贵州各族人民都很好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为了表示对客人的欢迎与尊敬,有的出门远迎敬酒,称为“拦路酒”,有的则在门前敬一杯“迎客酒”,在酒席上还唱起热情洋溢的酒歌,以酒和歌来表达对客人的诚挚、热情和美好的祝愿。席间敬酒,往往要喝双杯,含有“好事成双”之意。喝到兴高采烈、亲密无间的时候,双方都举起杯来,交互递到对方的嘴边敬酒,意在“天长地久,牵手交杯”,称为“交杯酒”。“婚姻以酒为聘”之所以成为礼俗,是因为婚姻是人生的大事,既然双方都表示愿结秦晋之好,就希望他们的感情“如痴如醉”,所以,每有提亲,就必备酒一坛,贴上红封,以示吉庆。农村中有一种送“竹米”的习俗,就是在婴儿出生以后,亲友们闻讯便提着米和蛋来祝贺,主人便将送来的米酿成酒,待满月时请大家来喝,称为“竹米酒”,意在祝母子平安,婴儿长命百岁,表现出“爱幼”的美德。老人做寿,晚辈纷纷敬酒,祝寿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体现出尊敬老人的社会风尚。人死的时候,亲友同悲,于是以酒寄托他们的哀思,在饮酒中追念死者生前的往事。总而言之,从许多场合的酒礼中可以看出社会的伦理道德和民间的风尚习俗。
贵州少数民族饮酒,与他们在历史上所处的社会环境有关。在旧社会,由于阶级压迫和民族压迫以及各种社会矛盾,时常发生战争,在战争中,酒起了“能壮英雄胆”的作用,所以,出征前必大碗饮酒鼓舞士气,凯旋之日要摆酒犒劳。当人们联合起来协同作战的时候,歃血为盟,表示万众一心,同仇敌忾,于是要饮酒。当人们达成某项协议,如结议榔、立石碑、合款等,也往往饮酒以结同心,这大概是“酒能和万事”的缘故吧,所以,在双方和解时也是要饮酒的。祭祀用酒,自古皆然,各民族都不例外,这是因为酒能引起思念之情,思念祖先,思念神灵,祈求他们保佑,不过,因为许多少数民族信仰自然宗教,鬼神特别多,以酒祭祀就显得突出起来,所以史书上记了许多。由此看来,饮酒之风并非无因,它与社会历史发展进程有密切关系。
“斗酒诗百篇”并非虚言,人在喝酒之后,情绪容易激动,也最容易道出真言,引发无限情思,因此,酒和文学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贵州各族人民在节日喜庆的时候多有聚会,饮酒之后,情感生发,于是“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形成一种欢乐的气氛,出现了极其动人的场面,各种优美的歌舞便由此产生。宴饮之时,主人为情感所动,不由得唱起了“酒歌”,娓娓动听,感人肺腑。祭祀之时,老人怀古抚今,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古歌”,追忆那古老的历史,诉说英雄的业绩,慷慨悲歌,催人泪下。青年男女相会之时,“酒后吐真言”,于是唱起了“情歌”,缠绵委婉,情深意切,相互表白爱慕之情。酒后狂欢的情景令人惊心动魄,芦笙手边吹边舞,唢呐声越吹越高,铜鼓咚咚地响,歌手们引吭高歌。看来,贵州各族人民能歌善舞,创造了大量民间文学,不能不说与酒文化有关。
注解:
[1]史继忠:《贵州民族地区开发史专论》,云南大学出版社,1992年10月版。
[2]《贵州茅台酒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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