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进入近代,游牧世界在收缩,游牧国家在减少,以畜牧生产为主的游牧人在蜕变,游牧业下降为社会生产的次要部类,游牧文化的日趋式微、衰落有其深刻原因。
游牧人赖以生存的是畜牧业生产,畜
牧业生产主要依靠牲畜的自然繁殖。因此,畜牧业经济十分脆弱,其受自然环境的影响很大,一场特大的暴风雪或严重干旱,便可以吞噬数以万计的畜群,进而导致游牧国家的分裂、衰败以至灭亡。如,匈奴的两次大分裂和北匈奴的西迁,突厥的大分裂和西突厥西迁,除阶级压迫、贵族内讧、外族入侵等原因外,自然灾害所造成的破坏亦是重要原因之一。畜牧经济固有的脆弱性,往往反映为政治上的不稳定性和文化上的停滞性。
近代以前,论武力,农耕不及游牧;但论综合国力,游牧远逊于农耕。近代以来,昔日的亚欧大草原,逐渐被开辟为农田、工场或矿场,游牧生产的生存空间,日益萎缩,游牧部落日渐衰微,及至消失。残存的游牧地区,大都为不毛之地,生存条件艰难,游牧经济每况愈下。
工业革命后,世界向工业化、现代化的方向拓展,农耕世界亦逐渐实现农业机械化。工业化、现代化,已是大势所趋,畜牧业也在向牧业工业化道路迈进,部落占地放牧、家庭负责放养的传统游牧生产方式,已嬗变为机械化大生产的大牧场,但畜牧业在整个社会生产中的比重日益下降,昔日游牧国家生存的基础已荡然无存。
自新航路开辟后,海上交通日趋发达,亚欧大陆上的草原商路日趋式微,长期以来游牧人控制中介贸易的权利也随之丧失,游牧国家以商补牧、商牧合济的格局不复存在。
游牧汗国强大之际,曾形成生活方式各异、语言混杂的暂时的不巩固的军事行政联合体,因这种联合不稳定、不持久,稍有震荡,即易瓦解,而随着汗国瓦解,种族离散,部落联盟衰落,政治上的维系一旦丧失,游牧世界更趋向没落。
游牧汗国内的民族融合以及其政治、经济、文化的历史继承性,远不及农耕民族那样显著,那样持续,那样原委分明,因为游牧人和“土地”的结合不那么固定。游牧人迁徙频仍,故其政治体制不健全,规则简陋,组织松弛,又因牧场不时转移,其政治上难以形成一个稳定的体系,有较强的随意性。
因畜牧经济基础脆弱,故游牧文化植根不深。在游牧世界中各种宗教虽竞相传播,但游牧人皈依无常,其意识形态无稳定体系。风俗习尚,杂然各殊;龙庭建筑,随地改易,雕刻绘画,随时改换,文学诗歌,传世不多,心理状态,飘忽不定。游牧文化虽易受外来影响,但时过境迁,很难持久。
进入近代以后,工业文化不但打击了农耕文化,更摧毁了游牧文化。然而游牧文化的没落,不等于游牧文化的完全消亡,其菁华仍为这些民族的后裔所传承,而且已被吸收或融合到了农耕文化与工业文化之中。游牧民族所创造的别具特色的文化,其尚武精神、豪放性格仍为人所尊崇和记取,游牧文化对人类文明史的卓越贡献势将永世长存!
来源:《草原文化研究资料选编第二辑》 (经内蒙古社科院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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