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畜牧业资源利用率高于农业资源的利用率
“黑车白帐,逐水草放牧”的游牧经济生产条件下,没有人工种植牧草,只靠天然牧场自由放牧,作为第二生产资料的牲畜,对第一生产资料的天然水草,具有其自然的掠夺性。牲畜一进入草场首先就吃好的,好的不足才吃次的,次的不足就要转移牧场,游牧民必须随其畜
群,按季节而游牧,逐水草而迁徙。蒙古民族的众多部落,夏则居水草丰美的高山草场,冬则居气温暖和的山麓向阳处,无论远距离还是近距离,草场都能得到轮休,而且,游牧经济投入的是简单的生产工具和少量的劳动力,因而经济效益高。牲畜采食牧草的种子和枝叶,缺草时几乎吃掉牧草全株,相比之下,农业只利用粮食作物的果实,利用率只有25%,效益低下。
此外,草原畜牧业的丰歉,不是简单地看参加生产的劳动力的多少,主要依赖宽广而丰美的草原和是否遭受严重自然灾害。游牧生产是一种短链生产,天然草场的质量及其变化是决定因素,一年四季的变化,决定了畜群都要经历的“春死、夏活、秋肥、冬乏”的轮回,但这种游牧生产,净生产量大,发展快,只要草原上有足够的生物量,就会出现肥壮的马、牛、羊、驼。而农业劳动生产就大不相同,一个劳动力使用简单工具种几亩地是固定的,要扩大规模就需要改进工具或增加劳动力,说明两种生产方式在规模经济弹性上有很大差异。
当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生产方式各有其自身的局限性。从事种植业的民族,一方面创造了丰富的精耕细作生产技术,使我国种植业技术得到长足的发展,但另一方面,小农经济导致人口过度膨胀、文化闭塞;而游牧民族从草原生态环境的实际出发,依靠天然草原,自然繁殖,总结出一整套完善的畜牧业技术,一直沿用至今,其弊端则是生产方式结构简单,对自然的依赖性强,草原生态环境抗干扰能力差。
经济形态决定着社会文化心态的差异
纵观人类文化历史可以看出一个民族所处的自然环境和生产方式不同,那么,就会产生不同的社会文化心态。在畜牧业生产条件下,由于作为第一生产资料的草资源在游牧经济中所起的作用不同,因而反映到头脑中对草的认识亦不同,直接影响着他们的价值取向、道德观念、审美情趣和思维模式。
自古以来,华夏各族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共同创造了较为发达的农耕文化,他们根据不同的地域生产特点,总结出一系列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随季节的更替,农民进行着有规律的春播、夏锄、秋收、冬储的生产活动,长期的农业生活和物产丰盈的文化氛围,使汉民族形成了特有的思维模式和传统观念,比如对草的看法和行为与游牧民族就截然不同。由于野草对农作物生长具有破坏和抑制作用,农耕民族为了保证农作物正常生长,提高产量,决不允许其他杂草存活其中,久而久之,在人们头脑中形成排斥草、贬低草、视草为敌的观念,随之自然表现在语言词汇和行为方式之中,以汉字汉语为例,凡草字打头的词绝大部分带有贬义,诸如“草莽”、“草包”、“草率”、“草稿”、“草芥”、“草寇”、“草昧”等,对草的鄙视还波及到畜牧业上,一些含有愚蠢、讽刺之意的词汇常常与牲畜联系在一起,比如“吹牛”、“拍马”、“牛头马面”、“牛脾气”、“马虎”、“马前卒”等。由此可以见得,农耕民族传统文化中涵有轻视、蔑视畜牧业的价值观念。
以经营畜牧业为主的蒙古族,对草、畜的理解和认识远非其他民族能够达到。因为草原和畜群在其经济生活中居特殊地位,反映在它的传统文化价值取向上表现出一种相反的文化心态,我们可以从大量的民歌、祝词、赞词、谚语及日常生活中得到证实。风格独特、内容丰富的民间文学表达了游牧民族对草原上的一草一木深深的眷恋和由衷的赞美。千百年来,蒙古民族遵循着祖先的遗训,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对待草场和牲畜。在十三世纪的蒙古社会当中,就制定了严格的保护草场的制度,凡破坏草场者,受惩罚,甚至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