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纥人原先信仰萨满教,至回纥汗国中期又信仰摩尼教。摩尼教又称明教,为波斯人摩尼(Mani,约公元216—276年)所创。该教是在祆教(拜火教)的理论基础上,吸收了基督教和佛教等教义思想而形成自己的宗教体系的。它的主要教义是“二宗三际论”,并建立了一套独特的戒律和寺院制度。在公元3~15世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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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多年间,一直在亚、非、欧各地广泛流行,约6~7世纪之间传入中国。
摩尼教的主要经典,从敦煌出土的《摩尼光佛教法仪略》(公元731年从波斯文本译出)中提到的计有七种。此外还有在唐代传入中国的《二宗经》(已佚)和敦煌出土的《摩尼教残经》,也是主要经典的一部分。
摩尼教的二宗,为指光明与黑暗,亦即善与恶;三际即初际(过去)、中际(现在)和后际(未来)。明与暗是指世界的两个本源,三际是指世界在发展过程中的三个阶段。摩尼教的光明与黑暗是两个独立存在的“王国”。光明王国充满信爱、忠实、崇高、贤明和智慧。王国中有众多的尊神和眷属,其中最高的主神称为“光明之父”,汉译为“大明神”或“大明尊”,他是“三界独尊,普度众生的慈悲父母”。黑暗王国则集一切邪恶之大成,到处充满暴力、愚昧、淫欲等。在这王国众多的恶魔和眷属中,其最高主宰称为“大魔”,汉译为“魔王”。摩尼自称为“光明的耶稣”(即真耶稣),是“大明尊”派他到人间去“转大法轮,超度众生”的。
由于摩尼教的教义立足于明、暗二元论,故凡合于明者则为善性,合于暗者则为恶性,善恶两性互相斗争,善性最终一定会战胜恶性。而摩尼教修炼的最高境界则为趋向明质、脱离暗质。摩尼教师多习天文、幻术,能祈雨驱魔,中原地区称他们为阴阳人或阴阳先生。从这一点说,摩尼教与萨满教又有一些相似之处,因而易于为回纥人所接受,又易于保留萨满教的许多遗俗。
摩尼教何时及如何传入回纥?计有二说:
一说在回纥人建立汗国之前已经传入。其根据是,因南北朝时摩尼教盛行于中亚,许多中亚的粟特商人就是摩尼教师。回纥住地与中亚之间有直接交通,而粟特商人也早已在回纥地区经商,回鹘人与粟特人关系密切,因而不可能不传入摩尼教[1]。其传入的具体时间,有人认为在唐高宗或武则天执政之时[2],还有人认为摩尼教早已在回纥民间流传,不过直至回纥汗国建立初期才获得可汗的支持,“葛勒可汗(磨延啜)为回纥可汗信奉摩尼教之第一人”[3]。
另一说摩尼教先传入中原,后当牟羽可汗率兵助唐征讨“安史之乱”、收复东都洛阳之时才初次接触摩尼教。此说来自汉文《九姓回鹘可汗碑》(第4~6行)。据碑文载,当时牟羽可汗带了睿息等四位摩尼教师至回纥地区,“开正教于回鹘”,才把摩尼教传播到回纥之中。随后都督刺史、内外宰相,“上行下效”,摩尼教遂逐渐在回纥汗国广为流传。此说与后来从吐鲁番出土的摩尼教文书——《新发现的牟羽可汗入教记残本》[4]的记载一致。
自牟羽可汗之后,摩尼教在回纥地区战胜了萨满教,迅速发展,不仅深深地影响了回纥广大牧民的精神生活,而且有许多摩尼教师侧身汗庭,参予国政。史载:“始以摩尼至……可汗常与共国。”[5]摩尼教师在回纥中的最大贡献在于以粟特文拼写回纥语,开始了回纥文字的创制时期。回纥碑文中的粟特文多出自摩尼教师之手,为回纥人留下了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
中唐之际,中原地区曾一度禁止摩尼教。后因回纥信奉摩尼教,摩尼教师利用回纥与唐朝的友好关系,以回纥的名义再度传播摩尼教于中原地区,直至扩展到江淮大地,随后且在中原各地建立摩尼寺院,作为传播教义的据点。直至回纥汗国灭亡、回纥部众在漠北离散时,南逃的乌介可汗在生死存亡之际,仍致书唐朝,除请求接济粮食外,还要求保护摩尼教师。可见回纥统治者对摩尼教信仰之深,同时也说明摩尼教师在回纥统治阶级中的特殊地位。而唐朝在回复乌介可汗的书中也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是,由于此时回纥汗国已亡,乌介可汗所部逼近边塞,唐朝深虑远在江淮的摩尼僧众难于控制,遂下令关闭江淮各地的摩尼寺,只准教徒在长安、洛阳、太原等地继续传教,并将此意致书告知乌介可汗。此后回纥残部益加败落,绝无复兴之望,唐朝乃进一步下令管制各地摩尼寺的庄宅、钱物,不许摩尼僧众及其他人员借机寻衅,混水摸鱼。后来乌介可汗败亡,被乌介可汗劫持的太和公主亦已归唐,南逃的回纥残部溃不成军,离散殆尽。唐朝遂下令烧毁摩尼教书画,没收其资产,摩尼教遍传中原的局面从此结束[6]。摩尼教在中原传播的局面虽然结束,但在回纥地区仍然盛行,只是由于这时佛教已开始从西域逐渐传入回纥地区,因使回纥的宗教进入了一个摩尼教与佛教并存的历史时期。
注解:
[1] 日本人羽田亨著、郑元芳译《西域文明史概论》(上海商务印书馆1934年出版)第68页。
[2] 张星烺《中西交通史料汇编》(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三册第159页。
[3] Abdullah Timen
Emiloglu著《维吾尔的源流与文化》,此处转引自台湾正中书局1975年出版的刘文棠《维吾尔研究》九《维吾尔宗教信仰研究》。
[4] 《残本》见班格、葛玛丽(W.Bangund、A.Von
Gabail)二人编译的《突厥文吐鲁番卷子》。此处转引自程溯洛《释汉文“九姓回鹘可汗碑”中有关回鹘与唐朝的关系》一文(《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78年第2期)。
[5] 《新唐书·回鹘传》上。
[6]
《全唐文》卷六九九《赐回纥可汗书意》、《册府元龟》卷九九九《外臣部·请求》、《旧唐书》卷十八上《武帝纪》及《新唐书·回鹘传》下。
实习编辑:小红
内容把关:白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