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神
二年(公元429年)，曾派兵进至今贝加尔湖畔，将驻牧在那里的敕勒族(又称高车族)人[1]数十万落(户)征服，并把他们迁到漠南东自濡源(今河北丰宁县西)西至五原(今内
蒙古包头市西北)的阴山一带。由于这数十万落的敕勒人的辛勤劳动，使漠南一带的畜牧业大为兴盛，农业生产也随着发展起来，漠南出现了一派繁荣兴旺的景象。5世纪中叶，文成帝拓跋濬时(452—465年)，“五部高车合聚祭天，众至数万，大会，走马，杀牲，游绕，歌吟忻忻，其俗称自前世以来无盛于此会”[2]。真是高车族历史上的空前盛况。漠南地区因当时主要为敕勒(高车)人聚居的地方，故他们把这一带称为“敕勒川”。当时流传下来一首敕勒民歌，正是漠南一带畜牧业生产兴旺发达的情景以及敕勒人民勤劳豪放性格的真实写照。歌曰：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毡制帐幕，穹音穷)，
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3]
这首歌具有鲜明的游牧民族的色彩。它的内容首先是写“地”，即指出敕勒人的驻牧地是在漠南阴山下的大平川、大草原。其次是写“景”，即描绘阴山下大草原的美丽风光和“风吹草低”大牧场的自然景色；描绘蓝天磅礴的气势和茫茫大地的空阔无边。第三写“情”，即流露出敕勒人对自己劳动成果——牛羊遍布水草丰盛的原野的喜悦心情。“地”、“景”、“情”三者的结合，使这首诗具有浓郁的草原气息，同时也反映出敕勒牧民豪迈自强的性格。这种具有特殊风格的诗歌，如非出自身临其境，长期体验游牧生活的牧民之口，恐怕不易达到这样清新、朴素的精神境界。
在我国史书中，最先提到这首《敕勒歌》的是唐朝初年李延寿撰的《北史》卷六《齐本纪》。《纪》载：东魏武定四年(公元546年)十一月，当时掌握军政大权的丞相高欢在玉璧(今山西稷山西南)与西魏交战失败。“是时西魏言神武(高欢)中弩，神武闻之，乃勉坐见诸贵(勉强坐起来会见诸文武大臣)，使斛律金敕勒歌，神武自和之，哀感流涕。”
《北史》这段记载，仅言高欢“使斛律金敕勒歌”，并未明言是使他“唱”还是使他“作”这首歌(是否《北史》在后人传抄时脱一“唱”字或“作”字)。北宋时司马光撰《资治通鉴》，于卷一五九梁武帝中大同元年(公元546年)冬十一月条载：“(高)欢之自玉璧归也，军中讹言韦孝宽(西魏大将军)以‘定功弩’射杀丞相(高欢)，魏人(西魏人)，因下令曰：‘劲弩一发，凶身自陨。’欢闻之，勉坐见诸贵，使斛律金作敕勒歌，欢自和之，哀感流涕。”《通鉴》加“作”字，书为“使斛律金作敕勒歌”，文义自比《北史》明确。但司马光根据什么资料确断《敕勒歌》为斛律金所作，则无法查考。宋人郭茂倩编《乐府诗集》，在卷八六《杂歌谣辞》中收录这首《敕勒歌》时引《乐府广题》说：“北齐神武攻周玉璧[4]，士卒死者十四五，神武恚愤疾发。周王下令曰：‘高欢鼠子，亲犯玉璧，剑弩一发，元凶自毙。’神武闻之，勉坐以安士众，悉引诸贵，使斛律金唱《敕勒歌》，神武自和之。其歌本鲜卑语，易为齐语，故其句长短不齐。”
这里的《乐府》不是说斛律金“作”这首歌，而是说他“唱”这首歌；且云这首歌“本鲜卑语”，而斛律金却把它“易”(改)成齐语(即汉语)去唱。元人胡三省在《资治通鉴》注中说：“斛律金，敕勒部人也[5]，故使作《敕勒歌》。”胡注又引洪迈曰：“斛律金唱《敕勒歌》，本鲜卑语。”由于各书对这首歌或说是斛律金所作，或说是斛律金所唱，而这首歌的歌词原是敕勒语还是鲜卑语，因找不到可靠的资料，故颇难定，因而引起了学者们的纷纷议论，莫衷一是。首先胡三省就不相信这首歌的歌词原来就是用鲜卑语创作，他认为“此后人妄为之耳”。其理由则因“敕勒与鲜卑殊种，斛律金出于敕勒，故使之作《敕勒歌》，若高欢则习鲜卑之俗者也”。
今人讨论《敕勒歌》者颇多，如《内蒙古师院学报》1980年第3期，《河北师院学报》1981年第1期，《新疆社会科学》1984年第4期，《旅游天地》1984年第1期，《学林漫步》第10辑(1985)，《民族研究》1986年第1期，《内蒙古大学学报》1986年第2期，《历史教学》1986年第7期，《新疆艺术》1987年第4期，《文史知识》1981年第1期及1988年第2期，《求索》1988年第4期，《地理知识》1989年第5期，《西北民族研究》1990年第1期，《北朝研究》1991年上半年刊(总第四期)，《阴山学刊》1993年第1期，《光明日报》1983年4月12日“文学遗产”第582期，《呼和浩特晚报》1987年6月30日(第三版)，都有关于《敕勒歌》的文章发表，从这首歌的创作背景，创作年代，创作故乡，歌词作者，歌词语言，歌词释文，歌的科学价值，敕勒川的地望，歌与斛律金的关系，敕勒族的命运等各个方面进行了有益的探索，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读者如有兴趣，可参考之。
注解：
[1]
《北史》卷九八《高车传》载：敕勒人懂得造车，其所造之车，“车轮高大，辐数至多”，故当时的南方人称他们为“高车”。
[2] 《北史·高车传》。
[3] 见宋人郭茂倩编《乐府诗集》卷八六。
[4]
按北魏于公元534—535年开始分裂为东魏、西魏。东魏于550年禅位于高欢之子高洋，是为北齐，追尊高欢为神武皇帝；西魏于556年禅位于北周。
[5]
按《北史·高车传》载，高车(敕勒)是一个庞大的部族，它内部包含六氏十二姓，其中斛律氏即六氏之一。又，同书卷五四《斛律金传》载：“斛律金，朔州敕勒部人也。”
实习编辑：小红
内容把关：白嘎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