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日本的滨田耕作等人发掘赤峰红山后遗址时，把赤峰红山后石棺墓和第一住址遗存称为“赤峰第二期文化”。50年代，我国考古学学者就曾对此提出疑义[1]，认为实际上就是把几个性质面貌不同的文化混为一谈。1960年，我国考古工作者发掘赤峰市药王庙、夏家店遗址后，明确指出，“所
谓‘赤峰第二期文化’实际上包括两种文化因素”[2]，根据遗址地层关系，分别命名为“夏家店下层文化”和“夏家店上层文化”，这是两种不同文化内涵的文化。
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器物大致分为两个部分，大部分是它固有的、独特的因素，另一部分是输入黄河流域西周至战国初期用于随葬的礼器和兵器，这些输入部分出现在贵族和社会上层人物的墓葬中，而固有的因素，不论在遗址还是在墓葬中都是这种文化，这是青铜时代一种北方游牧民族的文化。根据目前的资料，西拉木伦河以北的夏家店上层文化时代较早，出现在相当中原晚商或商周之际，而且延续时间很长，而西拉木伦河以南的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出现时代相当中原西周至春秋战国初期。
夏家店上层文化的陶器与同时期中原地区相比，明显落后，与同一地区年代早于它的夏家店下层文化相比，也显得逊色。它的陶器均为夹砂陶，陶质疏松，全部手制，器形种类也比较单一。简单地说，陶器的基本特征是以筒腹鬲、鼓腹鬲两种基本形式的陶鬲为代表，以夹砂素面磨光红褐陶为特征的一组陶器。常见的陶器有鼎、鬲、飌、豆、罐、钵等。
夏家店上层文化的生产工具仍以石器为主，石器中的穿孔锤斧、半月形弧背双孔石刀特征显著。工具中还有骨器和青铜器。骨器工具有锥、针、梭、匕等。青铜工具有斧、凿、锥、刀等。
在冶铜制造青铜器方面，夏家店上层文化大放异彩。在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墓葬中，常出土大量的青铜器，如宁城县南山根101号墓出土青铜容器、礼器、工具、武器、车马器以及铜镜和各式铜牌饰等达500余件[3]，其中大部分是夏家店上层文化独特的青铜器，同时还有中原贵族常用的青铜礼器。1985年春又在宁城县甸子乡小黑石村发现数座石棺墓，是夏家店上层文化贵族墓，出土文物超过南山根101号墓，其中青铜器品类众多，内容丰富，铸造工艺精致、美观，显示了夏家店上层文化的青铜文明的高度发展。林西县大井古铜矿遗址和在相当区域都有青铜铸范的发现，尤其是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大井古铜矿遗址，说明这是一个包括露天开采、选矿、冶炼、铸造等全套工序、规模庞大的古代铜矿山遗址。这里发现矿坑40余个，在矿坑附近发现8座炼炉遗址，炉址旁有马首鼓风管、炼渣和陶范7块等[4]。说明夏家店上层文化的青铜器是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先民们自己铸造的。独立、定型的青铜器群，成套的青铜容器，证明夏家店上层文化的手工业与青铜铸造业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在青铜器中，銎柄式短剑、实柄曲刃短剑、齿轮刀子、扇形铜斧、仿陶器的铜容器以及各种具有地方特色的青铜制品，是夏家店上层文化的青铜器的基本特征(图16)。这些青铜器都具有浓郁的北方草原游牧文化特征，是中国北方青铜器的组成部分。夏家店上层文化也有铸造工艺精致、美观的中原传统礼器等，这些青铜器上的花纹与商周等时代的一样。这些中原传统礼器出现在夏家店上层文化的贵族墓中，说明当时夏家店上层文化的贵族效仿中原传统的礼俗的倾向，但他们并没有忽视自己民族的特点，在贵族墓中大量的随葬品还是适应中国北方民族游牧、狩猎、战争需要的兵器、车马器、生活用具以及各式动物纹牌饰等，这些青铜器雕铸得也很精细，并且特色鲜明。因此，夏家店上层文化的青铜器既反映了地区和民族特色，又体现了夏家店上层文化与中原地区的文化关系很密切。
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先民们的住房有圆形或长方形半地穴式的，也有建筑在地面上并多分布在临河两岸的高地上。房屋用土坯和石块砌成，在房子近旁发现有仓房。在居住遗址的堆积中，除陶器和石制工具外，还有大量的动物骨骼，其数量超过夏家店下层文化，而且还有夏家店下层文化堆积中未曾见过的马骨骼，说明夏家店上层文化的畜牧和狩猎均较发达。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先民们盛行占卜，但他们的卜骨与夏家店下层文化的卜骨明显不同，是选择质密而薄的动物肩胛骨，无钻和凿，只在肩胛股的一面用火灼，另一面显示裂痕为兆纹进行占卜，这样的卜股在居住遗址中常有发现。
图16 夏家店上层文化青铜短剑
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墓葬，总的来说，是以长方形竖穴土坑和以石块(石板)垒砌葬具为基本特征，大致可分大型石椁木棺墓、小型石椁木棺墓、石棺墓、木棺墓四种。此外，还有用废弃的灰坑和房子葬人的现象。墓葬中男子与女子的随葬品不同，在成人墓葬中除一般为一件陶罐或陶钵外，女性墓中往往还随葬纺轮、针筒、铜锥、小刀等，男子墓中常佩带武器、骨镞、铜镞等。青铜短剑均出现在较大的墓葬中，青铜容器、武器、工具、车马器以及各式动物纹牌饰等，更是出土在上层贵族的墓葬中。总之，墓葬的规模不同，随葬品的种类、数量是相差很悬殊的。例如宁城南山根、小黑石村的贵族墓的随葬品分别多达500和800余件，而有的小型石棺墓的随葬品仅有一两件，至于埋葬在废灰坑、废房子中的非正式墓葬，则没有任何一件随葬品，墓葬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的社会发展状况。
根据目前资料，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分布范围，北起西拉木伦河以北的查干木伦河和乌尔吉木伦河流域，南到河北省承德地区，东到教来河、孟克河以及大凌河上游，西到河北省宣化以东。塞北的赤峰市、通辽市境内都有夏家店上层文化分布，而且可以说，西拉木伦河、老哈河以及大凌河是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分布中心。夏家店上层文化在这比较广阔的分布范围内，在近千年的漫长历史发展过程中，经历了一个由北而南的发展历程，并在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和不同的地域，在文化面貌上又存在一些差异。原来学术界根据考古资料，将夏家店上层文化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以老哈河流域宁城南山根遗址为代表的南山根类型，另一种是以大凌河流域凌源县十二台营子遗址为代表的凌河类型。1991年考古工作者经过发掘，发表了克什克腾旗龙头山遗址的发掘资料，又提出时代早、延续时间长的以西拉木伦河为中心的新的“龙头山类型”[5]。大量有地层依据的宝贵资料，为深入研究夏家店上层文化增添了新内容。
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内涵明显地反映出它是草原游牧经济的文化，然而夏家店上层文化的族属问题一直是学术界争议较大的问题。到目前为止，有的学者认为是山戎，而有的学者认为是东胡，还有的学者认为是山戎—东胡系。从夏家店上层文化分布的地域作历史地理的比较，正好与文献记载的山戎和东胡800年活动范围相吻合。再根据考古资料来看，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墓葬多是东西向，死者的头多东向。东向崇拜实际是对太阳的崇拜，不论是考古资料还是文献记载，都证明东向崇拜是东胡系墓葬的习俗，鲜卑人的墓葬也多是东向。考古资料或文献记载，都认为东胡系对犬很重视，有生前畜犬和死后殉犬的习俗。在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宁城南山根、赤峰药王庙、夏家店以及赤峰蜘蛛山等遗址中，就发现大量犬骨，墓葬中也有殉犬习俗，甚至在青铜器上铸有犬纹，如宁城南山根遗址的铜鬲、铜戈上均有犬纹。特别是宁城南山根102号墓出土的刻有狩猎纹的骨片上，刻有墓主人携犬狩猎的生动场面。以上都说明夏家店上层文化所反映出的先民们的习俗，与东胡系部族相同，因此我们认为夏家店上层文化的族属是山戎—东胡系。时间与地域的差异是否与不同的部族有关，这许多问题，尚待今后研究解决。
注解：
[1] 吕遵谔《内蒙古赤峰红山考古调查》，载《考古学报》1958年第3期。
[2]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内蒙古发掘队《赤峰药王庙、夏家店遗址试掘简报》，载《考古》1961年第2期。
[3]
辽宁省昭乌达盟文物工作站、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东北工作队《宁城县南山根的石椁墓》，载《考古学报》1973年第2期。
[4] 辽宁省文物队《辽宁省林西县大井古铜矿1976年试掘简报》，载《文物资料丛刊》总第七期(1983年)。
[5]
齐晓光《内蒙古克什克腾旗龙头山遗址发掘的主要收获》，载《内蒙古东部区考古学文化研究文集》，海洋出版社，1991年。
实习编辑：小红
内容把关：白嘎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