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我们着重介绍南昌方言。
南昌话属赣方言昌靖片,是赣语中影响最大的方言。南昌市区和郊区有差异,年轻人和老年人有差异,文化较高的和文化较低的也有差异。有文化的年轻人一般是“新派”,没有文化的老年人往往是“老派”。从整体来看,老派新派的差别并不大,彼此通话没有困难。
先看
看声调。北京话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4个调子。如果把一个方言的音域平均分为5度,由低到高依次为1、2、3、4、5度(类似乐谱的道理),那么北京话阴平的调值就是55,是高平调;阳平的调值是35,是高升调;上声的调值是214,是先降后升的曲折调;去声的调值是51,是高降调。用北京话的四声读以下例子:光荣伟大、英雄好汉、激流勇进、花红柳绿、稀奇古怪,声调都是一样的,四个调依次排列。用南昌话读上面这些例子,声调则不相同。南昌话的声调有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阴入和阳入7个,分别举例如下,并注明调值(入声调值只有一位数,表示是短音):
阴平42 衣东刀偷汤丹灯
阳平24 奇同桃头糖谈腾
上声213 以董老走党胆等
阴去45 姨冻到照帐旦能
阳去11 义洞道豆大蛋邓
阴入5 一督钵叔作答则
阳入2 及读活熟昨达贼
将这些例字横着竖着来回读几遍,就能够体会到南昌话7个声调的不同。
无论是北京话的四声,还是南昌话的七声,都是由古音的“平上去入”四声演变而来的。现在谈谈古四声与南昌话七声的关系。
古平声分化为今阴平、阳平、阴去三个调子。如古清声母字“东操汤”读阴平。古浊声母字今天送气的读阳平,如“铜曹糖”;今天不送气的读阴去,如“农劳防”。“防”字由于读得和古去声字“放”一样,“防火”和“放火”就分不清了。
古上声分化为今上声、阳去两个调子。如古清声母字“考走董”和古次浊声母字“老藕勇”读上声;古全浊声母字“道厚动”读阳去,与古去声字“盗候洞”混同。
古去声分化成今阴去、上声、阳去三个调子。古清声母今不送气的字读阴去,如“再账救冻”;古清声母今送气的字读上声,如“菜唱臭痛”,与古上声字“彩厂丑桶”混同。古浊声母字读阳去,如“袋状寿洞梦用”。
古入声分化为今阴入、阳入两个调子。古清声母字读阴入,如“八贴督博”。古全浊声母字读阳入,如“拔蝶毒薄”。古次浊声母字有的读阴入,如“纳灭绿洛”;有的读阳入,如“辣篾六落”。
南昌话阳入调的“地盘”在日趋缩小,所有阳入调的字今天都可以读阴入调,如辣椒的“辣”,拔草的“拔”,过去都读很低的阳入调,现在大都读成很高的阴入调了。在小学生中间,现在几乎听不到阳入这个调子了。
与北京话相比,南昌话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入声,而北京话没有。南昌人说普通话时,往往不太注意普通话四声的调值,不自觉地将一些古入声字说得很短促,听过去仍然带入声的味儿。如“积极、克服、吃力、掠夺、毕业、甲乙、协作、法律……”这些字统统都是古入声字,很多南昌人用普通话说不好这些字。
现在来看南昌话的声母。
北京话有22个声母,其中21个为:玻婆摸佛、得特呢勒、资雌思、知痴诗日、基欺希、哥科喝。除了这21个声母之外,还有一个“零声母”,比如“啊乌衣迂”这四个字开头没有辅音,就是“零声母”字。为研究和叙述方便,零声母通常也看做是一个声母。
南昌话有19个声母,其中18个为:玻婆摸佛、得特勒、资雌思、基欺泥希、哥科饿河。除了这18个以外,再加一个“零声母”。
南昌话的声母有什么主要特点呢?
第一,古代的全浊声母字都不再保留浊音。南昌话里只有〔m、n、l、〕等浊辅音,而不像吴语里面有〔b、d、g、dz〕等浊塞音和浊塞擦音。古全浊声母字今南昌话读塞音和塞擦音时,都是送气的清音,如前面所举的“陪伴”、“停电”、“存在”、“沉重”、“强健”等例字。
第二,北京话里有“呢勒”这两个不同的声母,前一个带鼻音,后一个不带鼻音,如“南蓝”、“农笼”、“脑老”、“怒路”这几对字都能区别。而南昌话却不能区别前后两个字读音有什么不同,通常都读成“勒”声母。
第三,北京话有“资雌思”和“知痴诗日”这两组不同的声母(通常把后一组叫做卷舌音或翘舌音),而南昌话却没有这种区别,都读成不翘舌的“资雌思”。像“纸子”、“池瓷”、“世四”这几对字,在南昌话里分不出前后两个字有什么不同。
第四,南昌话不分“尖团”。比如“津巾”、“妻欺”、“全拳”、“箱乡”、“涎贤”、“尽近”、“清轻”这几对字,南昌话或北京话都不能区别前后两个字读音有什么不同,而其他不少地方话却能很清楚地把前后两个字的读音区分开来:前一个字是尖音字,后一个字是团音字。老派上海话、苏州话都分尖团,江西有些县的方言也是分尖团的。顺便说一下,北京话虽然不分尖团,但京剧舞台上的唱腔和道白却是分尖团的。
第五,南昌话不能区分[f]和[hu],如“附户”、“非灰”、“凡环”、“分婚”这几对字,声母都读成[f]。
现在再来看看南昌话的韵母。
南昌话有65个韵母,因为这里不便用音标表示,又有一些韵是写不出来的有音无形的字,所以不一一列举,只将南昌话韵母的一些特点作扼要的介绍。
第一,北京话带鼻音韵尾的字有舌尖鼻音和舌根鼻音,俗称前鼻音和后鼻音,如“因英”、“民明”、“斤京”、“深升”、“震正”这几对字,北京话前后两字韵尾有明显的区别,南昌话却不能区分这些字,都读成舌尖鼻音[n]。
第二,南昌话的韵母能区分“官关”、“灌惯”、“完顽”、“豌弯”等字(它们在古音中分属两个不同的韵部),而北京话前后两字韵母已完全混同。
第三,在广州话和其他一些方言中,一些字有韵尾是否闭口的区别,如“三山”、“甘干”、“咸闲”、“点典”、“甜田”、“贴铁”等几对字,前一个字说完时双唇要闭上,后一个字却不闭上。这种韵尾的区别,是古音留下来的又一特点。南昌话和北京话都不再保留这个特点,而南昌附近的一些县市,如安义、靖安、高安、临川等地,都还保留着这种韵尾的区别。
第四,南昌话“沾增”、“陕省”、“缠层”、“然能”这几对字读音相同,而北京话前后两个字却属于两个不同的韵部(有的声母也不一样)。许多南昌人把“增”字简写成“坫”,这种不规范的简化字反映出方言的影响。
第五,南昌话一部分字有所谓的“文读、白读”两个不同的读音。就是说,同一个字,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在与外地人交际时,在较文的字眼中用文读音;而在平时的口语中,在日常生活词语中用白读音,比如“影”字在“电影”、“影子”中,“轻”字在“轻工业”、“轻重”中,“省”字在“江西省”、“节省”中,读音就有文读和白读的区别。这种区别不仅反映在韵母上,有时还影响声母变化。
第六,北京话和许多北方方言有儿化韵,南昌话没有儿化韵。北京话的儿化韵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一个韵母经过儿化后会引起音变,如“花欢”两字的韵母本来不一样,但是“花儿”和“欢儿(人名)”却变得一样了。南昌人学习普通话,儿化是一个难点。
以上介绍了南昌方言语音方面的主要特点。人们说到方言,往往只想到语音上的特点,其实词汇和语法上的特点也是不可忽视的。不同的语言或方言,总会有些词汇和语法的特点,有的鲜明而惹人注目,有的微妙而被人们忽视。拿南昌话和北京话来比较:南昌人说“剪刀”,北京人说“剪子”;南昌人可以说“锅”或“锅子”,北京人只说“锅”,不说“锅子”;南昌人说“晓得”,北京人说“知道”;南昌人说“两分钱”,北京人说“二分钱”;南昌人说“坐到吃茶”,北京人说“坐着喝茶”;很多南昌人以为“咱们”就是“我们”,其实“咱们”和“我们”是有区别的,北京人并不乱用;南昌人既可以说“打渠不赢”,也可以说“打不赢渠”,北京人只说“打不赢他”,不说“打他不赢”。
实习编辑 白文军 海丽苏
内容把关 白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