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的衰退大势延续至清代愈益严重。僧众为求生存,在内部诸宗混同,禅净双修,打坐与念弥陀结合;于外部会通儒道,三教合流。于是有释迦、孔子与老君同堂共座,合受香火贡献的殿堂。从“三教之异用而同体”(雍正语)角度上看,三偶像同案共享不足为怪。
雍正皇帝精通佛典,他曾以帝王的权威下令各省督
抚,清理佛门禅林,迫害明末遗民逃禅念佛的人。雍正十一年(1733年)四月,他写出《御制拣魔辨异录》,其中论及佛门衰败情状,他说:“今普天之下,万刹万僧,万僧万拂,师以盲传,弟以盲受,人人提倡宗乘,个个不了自心……甚至名利薰心,造大妄语,动称悟道,喝佛骂祖,不重戒律,彼此相欺,卖拂卖衣,同于市井。”[1]出家念佛的人对佛典义理已经盲然无知,士大夫知识群中一批人潜心义理,由儒入佛,成为对佛学独有心得的“居士”,不出家的佛教信仰者。明末清初的黎川黄端伯、清中期的瑞金罗有高、清末民初的宜黄欧阳竟无,是其中的代表者。
黄端伯(1585—1645年),字元公,黎川县人,明末抗清的忠烈志士。崇祯元年(1628年)进士,历任宁波、杭州二府推官。崇祯十二年(1639年)上疏弹劾封在南城的益王“擅增兵甲”、“骗害良民”诸不法事,崇祯帝不予理会,并令他在家“候勘”。黄端伯满腔愤恨,弃官为民,避居庐山,与僧侣为伍。寿昌寺慧经禅师的语录刊行,他为之撰序,称慧经为“先师”。
罗有高(1734—1779年),字台山,瑞金县九堡人,乾隆三十年(1765年)举人。抱负远才,遍读儒经,又习技击,观兵书,研究佛经。多次远游江浙闽广,考察民情。过浙东,进出于佛寺,与“居士”苏州彭绍升、汪缙的交谊深厚,思想契合,共修净土法门。他们都是由理学而兼通佛典。罗有高曾闭关七旬,读《楞严经》,通大小乘经论。汪缙的文章,由有高手订、绍升钞录收藏。而有高的文章,绍升为之编录成《尊闻居士集》8卷,他在《后叙》中说:“吾友罗子台山,躬明粹之资,志高而行笃,其学原本乎六经……由儒入佛……其著于言者,在儒而儒,在佛而佛,初未尝见其同且异也。且夫扶皇极、叙彝伦、正人心、辟邪说,亦台山志之所存也。顾其著于言者若此。”[2]致力从义理上汇通儒释二家,这是“居士”们的本意。
欧阳渐(1871—1943年),字镜湖,号竟无,宜黄县人。研读陆王理学,博涉自然科学知识。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至南京从杨文会攻治佛学唯识论。1911年遵杨文会遗嘱主持金陵刻经处,先后刻印佛经2
000卷。1915年创办刻经处研究部,加强佛学研究,培养佛学人才。1922年在研究部基础上建立“支那内学院”,这是中国第一所佛学教学与研究的最高学府,为我国培养了一批高水平的佛学研究者。他毕生以宏扬佛学为己任,认为“佛法非宗教非哲学”[3],而是比宗教、哲学更精致,是“别为一学”。认为“佛法非以退让不管为般若,要须适当其可为通达”。对学者启发尤著的是,认为唯识与法相不容混淆,是不同的学派。
抗日战争期间,支那内学院迁往四川江津,欧阳渐在那里继续讲学,主持刻经,对近代佛学研究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他的著作很多,存世者有《竟无内外学》26种,内学指佛学,外学指儒学。
注解:
[1] 《中国佛教思想资料选编》第3卷,第3册,第442页,中华书局1989年版。
[2] 《中国佛教思想资料选编》第3卷,第3册,第484页,中华书局1989年版。
[3] 《中国佛教思想资料选编》第3卷,第4册,第289页,中华书局1990年版。
实习编辑 白文军 海丽苏
内容把关 白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