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星子县出土的宋刻《邵尧夫击壤集》。邵尧夫,即邵雍,北宋哲学家
江西和江南的其他区域一样,由于自然条件优越,生活资源丰足,在两汉时代过着“不待贾而足”的日子。魏晋以后不同了,与外界的联系紧密起来,交通商贸活动多了,人们的经营意识逐渐增强。豫章郡的纺织工匠通宵劳作,赶织“鸡鸣布”供应早市;大户人家的妇女也投身市场做买卖,有“衣冠之人,多有数妇,暴面市廛,竟分铢以给其夫”[1]的现象,贱商的意识很是淡薄。
发展至唐宋以后,江西商业的水平更高了。抚州一带的布业商人,深入乡村,以其雄厚的资金控制货源,支配生产。商人陈泰“以贩布起家,每岁辄出捐本钱,贷崇仁、乐安、金溪诸绩户,达于吉之属邑。各有驵主其事。至六月,自往敛索。率暮秋乃归”[2]。抚州、吉州诸县的广大绩户都纳入了陈泰的经营网络,一批驵侩为他操办事务,俨然是大包买商的运作方式,掌握了生产与销售两大领域。很可惜,陈泰式的商人凤毛麟角,淹没在自然经济的海洋中,没有能够持续下去,发展开来。
明清时代江西商人积极参与市场竞争,活跃于全国各地。北京的百工技艺之人,“江右为伙”,江西商人建起好多个会馆,以便交流行情,相互提携,增强竞争能力。湖广各地(相当于今湖北、湖南)的江西商人众多,民谚说“无江西商人不成市”。云南、贵州、广西、四川城乡的江西商人,或贩易,或入籍,或代官府征赋税,乃至成为山寨的酋长、头人。明后期人王士性写道:
作客莫如江右,而江右又莫如抚州。余备兵澜沧,视云南全省,抚人居十之五六。初犹以为商贩,止城市也。既而察之,土府、土州,凡覺猡不能自至于有司者,乡村间征输里役,无非抚人为之矣。然犹以为内地也,及遣人抚缅,取其途经酋长姓名回,自永昌以至缅莽,地经万里,行阅两月,虽异域怪族,但有一聚落,其酋长头目无非抚人为之矣。[3]
江西商人散布云南全境,活动及于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所以王士性总而言之:“滇云地旷人稀,非江右商贾侨居之则不成其地。”
江西商人经营的货物,主要是家乡丰富的土特产,如稻米、茶叶、夏布、瓷器、纸张、木竹、茶油、蓝靛、烟叶、毛笔、书册、药材、蔗糖等等,也有不少人“徒张空拳”外出谋生,从事堪舆、星相、医卜、轮舆、梓匠之类行业,虚往实归。激烈的市场竞争,驱动商人们凭借家族与乡亲的情谊,结成帮伙,互相提携。在明代的北京,江西人的会馆有14所,占当时北京会馆总数41所的34%,位居第一。清代乾隆年间的广东佛山,江西商人建会馆、义庄、义山,富贫接济,将贸易活动、生活安置与丧葬后事都安排妥了。
省内城乡在航运商业推动下,涌现出一批市镇。著名的如景德镇,以瓷器的生产销售为特色,“遍国中以至海外夷方,凡舟车所到,无非饶器也”。铅山县河口镇,以纸张、茶叶生产交易著称,乾隆时单是茶行有48家,其中有不少是山西、福建的茶商,镇市上“货聚八闽川广,语杂两浙淮扬,舟楫夜泊,绕岸尽是灯辉”[4]。樟树镇,以药材交易和航运最盛,明代后期已是“烟火数万家,江广百货往来与南北药材所聚,足称雄镇”。官府征得的税银,由明初的每年170两,增加到万历时的1
720两。[5]新建县吴城镇(今属永修县),以航运枢纽、物资转输扬名,有江西、山西、广东、浙宁、全楚、徽州、潮州商客的会馆几十所,在各类行商中以茶商、木商、盐商、纸商、麻商最有实力。此外,还有专营夏布业的宜黄县棠阴镇,蔗糖与木材聚散中心的南康县唐江镇,刻印销售书籍的金溪县浒湾镇,等等。
畅通的航运与频繁的交易实践,使人们的观念得以更新,“父母在,不远游”的说教已经没有什么束缚力了,许多江西人“多设智巧,挟技艺以经营四方,至老死不归”[6]。市场信息变化难测,刺激人们苦思对策,开启智慧。民谚说:三个抚州人抵不上一个南昌人,三个南昌人抵不上一个九江人,三个九江人抵不上一个汉口人。这是因为码头越大,社会交际越复杂,见多识广的机会也越多,所以灵活机智,善于应变,不怕激烈竞争。
注解:
[1] 《隋书》卷31,《地理志下》。
[2] 洪迈:《夷坚志》支癸卷5,《陈泰冤梦》。
[3] 王士性:《广志绎》卷4,《江南诸省》。
[4] 乾隆《铅山县志》卷1,《疆域·镇二》。
[5] 明《神宗实录》卷51,万历四年六月。
[6]
张瀚:《松窗梦语》卷4,《商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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