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对儒学义理的探索弘扬,其中一个重要题目是道德性命之理。宋代学者善谈道德性命问题,这是王安石推动起来的。北宋末期,蔡卞写《王安石传》说:“宋兴,文物兴矣,然士习卑陋,不知道德性命之理。安石奋乎百世之下,追尧舜三代……于是天下之士始原道德之意,窥性命之端云
。”①他为什么重视道德性命问题?为矫世变俗。
王安石认为:“先王所谓道德者,性命之理而已。”又说:“先王之道德,出于性命之理,而性命之理,出于人心。《诗》、《书》能循而达之,非能夺其所有而予之以其所无也。经虽亡,出于人心者犹在。”把道德纳入人心,最大限度地扩充了它的普遍性,一方面是人皆有这个道德,另一方面是人皆要遵循这个道德。并由此强调了对人的教化,调整了《诗》、《书》的位置。《诗》、《书》只能循而达,不能予夺其道德。从这个意义出发,凡人皆应尊重道德高尚的人,“若夫道隆而德骏者,又不止此,虽天子,北面而问焉,而与之迭为宾主,此舜之所谓承之者也”。这是一端。另一端,“得所以教,则虽悍昏嚣凶,抵禁触法而不悔者,亦将有以聪明其耳目而善其心”。②道德性命这个似乎玄奥幽深的话题,王安石照样将它说通俗了,照样与经世致治紧密联系一起。而发掘人心固有的道德意识,又是很具哲理性的概念。
王安石对命的含义的解释是很广的。他说:“知我者其天乎,此乃《易》所谓知命也。命者,非独贵贱死生云尔,万物之兴废,皆命也。孟子曰: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③《易》系辞上“乐天知命”,是就个人主体方面说,王安石将它演绎为不独是个人的贵贱死生,还包含“万物之兴废”,极大地扩充了该题的内涵,可以启迪人们把个人命运与社会命运联系起来考虑,其意蕴和价值便丰富多了。
由道德、性命、人心三者的关系,可以推知一个人的道德水准不因其官爵地位而升降。王安石认为,称天子、诸侯为君,卿大夫为子,是指他们有德,“故天下之有德,通谓之君子”,“有天子、诸侯、卿大夫之德而无其位,可以谓之君子,盖称其德”;反之,有其位而无其德,谓之君子则是“称其位”。人们称其德是“以心服之”,称其位只是“以貌事之”,“故古之人以名为羞,以实为慊,不务服人之貌,而思有以服人之心”④。他还指出:“位在外也,遇而有之”,“德在我也,求而有之”。所以无德而有位,是碰遇到的,故此人们只在表面上应承他;德要主观努力磨炼修养,人们对他是心悦诚服。由此看来,王安石谈道德性命,无不紧扣社会实际,而考察的对象包含最高统治者皇帝在内。正是要强调自我求德,所以他指出,“方今乱俗不在于佛,乃在学士大夫沉没利欲,以言相尚,不知自制而已”。所以,王安石不是空言道德性命的人。
注解:
①
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4下,《王介甫临川集》;《郡斋读书后志》卷2,《王氏杂说》。
②《虔州学记》,见《王安石全集》卷82。
③《答史讽书》,见《王安石全集》卷75。
④《君子斋记》,见《王安石全集》卷82。慊(qiè):满足、惬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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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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