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是世族门阀统治的时代,他们凭九品中正制垄断政权,以门第高贵自豪,自视为“清流”、“上品”,瞧不起庶族,视之为“下品”、“寒人”、“浊流”、“乡里小人”。陶侃出身孤寒,“望非世族,俗异诸华”①
,但却是东晋的开国元勋,新兴贵族,故此陶渊明既对世族兀傲不逊,又自负是元勋之后,自视高贵,表现出强烈的门第观念,其《命子》诗标榜本家是唐尧之后,有高贵血统,尽情歌颂陶侃以来三世人的功名,矜夸自己的贵族身份地位。正是在这种自负心态下,他“不堪吏职”,不愿束带见郡督邮,说“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他不愿对世族出身的江州刺史王凝之这个五斗米道徒卑躬屈膝,也看不起寒微低级的督邮。
更为实际而紧要的,是现实的社会矛盾斗争使他害怕政坛风险。桓玄当权时期,他曾出任为官;桓玄倒台后,大批贵族官僚被杀,他深恐自己被株连。
刘裕取代晋室,陶渊明怀恋祖辈的尊荣,“自以曾祖晋世宰辅,耻复屈身后代”②,不肯出仕,决意逃禄归耕。何况寻阳庐山是隐士乐趋之地,当时他家本有的田产又可以供其过“肥遯”的生活。他归田后写《感士不遇赋》说:
世流浪而遂徂,物群分以相形。
密网裁而鱼骇,宏罗制而鸟惊。
彼达人之善觉,乃逃禄而归耕。③
这首赋真实地表达了他逃离现实,惟恐不测的惊惧心情。陶渊明的归隐与徐稚的不仕,有很大的差异。
陶渊明归隐家乡,没有局缩于消极之中。他泛观历史,以古鉴今,写《读山海经》、《述酒》等诗,抒发“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情怀。尤为可贵的是,在家境贫乏之后,躬耕自资,体验了农民疾苦,创作了代表农民愿望、具有民主性的《桃花源记》,虽是乌托邦式的设想,却有反封建的意义,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不朽篇章。
注解:
①《晋书》卷66,《陶侃传·史臣曰》。
②《宋书》卷93,《陶潜传》。《南史·陶潜传》同。
③《陶渊明集》卷5,第1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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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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