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汲取禅宗佛性论、阐扬庄子相对主义的基础上,李贽提出他的平等说。“天下无一人不生知,无一物不生知,亦无一刻不生知者,但自不知耳,然又未尝不可使之知也”(《焚书》卷一)。“夫是非之成于心者,谓之成人。成其心,则各师其心,非特知者有是非,愚者亦有是非矣”(《庄子解》)。“各师其心”
,人就获得了自由。
李贽发展了王守仁的平等观。王守仁认为,在具有“良知”这一点上,无论圣凡智愚,人人平等,但他虽大开成圣之门,却滴水不漏,因为他承认的圣人依然只有尧舜孔子。李贽评点《水浒传》,称鲁智深为“圣人”;李逵为“人精”、“人极”;武松为“圣人”,在“悌”方面是周公也比不上的;就连好色的王矮虎也是“性之圣人”[1]。当然,小说评点,可以嬉笑怒骂,任情戏谑,无须过于认真。但他称何心隐为圣人,僧人若无的老母亲为“圣母”(《焚书》卷四),这就不是戏谑了。“李卓吾讲心学于白门,全以‘当下自然’指点后学,说人都是见见成成的圣人,才学,便多了,闻有忠节孝义之人,却云都是做出来的,本体原无此忠节孝义”[2]。显然,李贽学说带给人的思想解放远胜于王守仁。
李贽对“私欲”的肯定很有意义。王守仁肯定“心”,却不敢肯定“欲”,将“心”与“欲”对立起来,说:“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传习录》),可见他真正肯定的是“道心”,而不是“人心”。李贽认为,“私欲”是人心的一部分,甚至是最具决定性的部分。他说:“夫私者,人之心也。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若无私,则无心矣。……此自然之理,必至之符”[3]。否定“私欲”,人就没有自由。“谓圣人不欲富贵,未之有也”,“虽大圣人不能无势利之心”,因为孔子也承认“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李贽还特别指出:“天与以致富之才,又借以致富之势,畀〗以强忍之力,赋以趋时之识,如陶朱、猗顿辈,程郑、卓王孙辈,亦天与之以富厚之资也。是亦天也,非人也”(《李氏文集·明灯道古录》)。这体现了正在形成的市民的价值观。
相对主义、怀疑主义是打破僵死教条的利器,而且李贽的相对主义与怀疑主义并没有按照惯常的逻辑发展到不可知论。这是难能可贵的。
注解:
[1] 厦门大学历史系编:《李贽研究参考资料》第3辑,福建人民出版社,1976年。
[2] [明]顾宪成:《顾端文公遗书》卷1。引自《李贽研究参考资料》第2辑,福建人民出版社,1976年。
[3] [明]李贽:《藏书·德业儒臣后论》,中华书局,1959年。
内容把关:白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