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韩非子·五蠹》所言,远古时代,人民不胜禽兽虫蛇,有巢氏教民“巢居”,即“构木为巢,以避群害。”“巢居”,当是远古先民对干栏式居室的最早叫法。“构木为巢”,就是指用木料建筑干栏式居室。干栏式房屋分上下两层,上层的楼房是有墙壁的居室,并有楼梯方便上下。下屋是上层楼房的底架,
无墙壁,既可防潮避害,亦可他用。这种干栏式建筑,在远古新石器时代的河姆渡文化、马家滨文化和良诸文化的许多遗址中已有所发现。荆楚地区毛家嘴西周早期遗址所发现的干栏式木结构建筑群,其规模之大,技术之高,则创造了商周时干栏式民居的一流建筑水平。
毛家嘴遣址[1]是西周早期干栏式木结构建筑遗址。位于鄂东蕲春县东北30公里处的毛家嘴。房屋木构建筑遗迹是在村西3口水塘底部发现的。遗址面积约2万~3万平方米,房屋木构建筑遗迹的范围在5
000平方米以上,对其中两处进行了发掘,基本上揭示出这个遗址的面貌。一处发现木柱109根,以及残存的一些排列整齐的木板墙、木质楼板(上层地板)和楼梯。木柱直径多为20厘米左右,板宽20~30厘米,厚2~3厘米。可分辨出呈L形排列的3座毗邻的干栏式楼房,其中有两间保存较好。另一处,发现木柱171根,以及一些木板墙和楼板,大致可辨认出是两座干栏式楼房的遗迹。与第一处的楼房类似,但保存情况较差。
从保存较好的两座房屋来看,面向东北,均为长方形,第一座长8.3米,宽4.7米,楼房底架由横6排(横距2~3米),纵3行(纵距2米左右),共18根木柱构成,木柱布局规整。第二座在第一座的西边,建立在一条直线上。长8米、宽4.7米,由纵3行、横5排,共15根木柱构成楼房底架。规模与第一座相当。从木柱木板来看,楼房建筑主要采用了榫卯结构技术,木柱不仅有连接横梁的卯眼,而且还有安装木板墙的凹槽。从布局到构建都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在遗址中还发现有陶器、铜器、、刀等工具及箭镞,以及漆杯、木瓢、卜骨、卜甲和稻谷遗迹。当是一处富贵人家的聚落。
类似的建筑遗迹,在毛家嘴西北4公里左右的地方以及鄂中荆门市车桥附近也有发现,当为荆楚地区主要是江南一带的一种流行的民居。诚如张华《博物志》所云,“北朔穴居,南越巢居。”这种干栏式建筑主要是在越族等民族中流行。而荆楚一般居民则大都是以地面建筑为主的居室。
东周时代在荆楚地区,人们多聚族而居,即使住在都城县邑的贵族,也大都保持着聚族里(闾)居的习惯。春秋初年,楚贵族子弟斗伯比,在其父若敖死后,随母居郧国都城,与郧国国君之女产生爱情,为了避人耳目,曾“环穿闾(里)社”,至丘陵而成云雨之欢(屈原《天问》)。楚庄王时,令尹孙叔敖改革车子时(详见下)“教闾里使高梱(门槛)”(《史记·循吏列传》)。白起拔郢前夕,被流放的屈原,再度离开郢都时,依依不舍,以诗抒怀,曰:“发郢都而去闾兮,怊荒忽其焉极?”(《九章·哀郢》)等等都说明了这一点。
楚灵王末年,郢都发生政变,因失去民心,无处可去,在山村中徘徊,三日未食,“乃匍匐将入于棘闱,棘闱不纳”(《国语·吴语》),芋尹无宇之子申亥“乃求王,遇诸棘闱以归”(《左传》昭公十三年)。三国吴人韦昭作注曰:“棘,楚邑,闱,门也”;西晋杜预亦注曰:“棘,里名,闱,门也。”闱或作围。徐中舒先生结合西南少数民族的古代风俗认为:“棘围就是以棘为外围而开一小门为闱,故又称棘闱”。[2]这种村寨是灵王在汉水下游与郢都之间的山林中遇到的,应是一种山寨。用荆棘围绕以保卫村寨应是当时的一种居住习俗。
宋玉的名作《风赋》说“庶人之风,塕(刮风)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风吹起灰尘),勃郁烦冤(风回旋吹动状),冲孔袭门,动沙堁(沙堆),吹死灰,骇溷浊(搅起污垢),扬腐余(垃圾),邪薄入瓮牖(窗),至于室庐。”宋玉对楚都:“穷巷”民居描绘,生动、感人,给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对居住环境的考究,可以追溯到远古时代。当初人们只是单纯的对居址的自然环境的选择,后来,随着巫术的兴起,便出现了“迷信”与科学混杂一体的相宅术。传说最早的《宅经》为黄帝所作,最早的相宅家是黄帝时的青乌(或作鸟)子。这些大概都是后世相宅家之言,不尽可信。《尚书·召诰》载,商末周初之际,武王克商时欲营建洛邑,“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则是最早有明确记载的相宅活动。屈原在占卜处世方式中借用“卜居”的概念,表明战国时相宅术在荆楚已相当流行。江陵所出的战国《九店楚简》相宅简文和云梦秦简《日书》相宅简文,对住宅的环境、地势与居住者关系的宜忌迷信,都有较系统的记述(详见第十章)。
注解:
[1]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湖北蕲春毛家嘴西周木构建筑》,《考古》1962年第1期。
[2] 徐中舒:《徐中舒历史论文选辑》第1266页,中华书局,1998年。
内容把关:白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