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以前,有关贵州的历史记录不多,不惟“正史”中资料零散,即如《华阳国志·南中志》这类志书也记载简略,更没有关于贵州的专书。自明以降,特别是贵州建省之后,由于政治上的需要,人们渐渐留心贵州史事,于是,史学和地方志日渐兴盛起来。明、清两代,在贵州史坛上出现了新的气象,首先是在
全国的史籍中有关贵州的史料日益增多,其次是围绕着政治、军事的重大事件作专书记述,另外,奏议、年谱、传记、谱谍之类的书层出不穷,也有人开始探索贵州古代的历史。地方志的编纂,在这一时期蔚然成风,弘治、嘉靖、万历、康熙、乾隆各朝都组织人力编修省志,一些热爱贵州的官员也私纂志书,府、厅、州、县志的编纂相当普遍,共修志265部,其中,明代70部,清代195部,现存98部。史志的兴起,一方面反映官府及社会各界对贵州的重视程度远盛于前,另一方面则反映贵州文化有了较大进步。
从明初开始,由于贵州在战略上的地位提高,中央政府需要掌握贵州实情,建省后,明代为十三布政使司之一,清代为十八行省之一,因而在全国的史籍中贵州占有一席之地,这在明代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明清两代最重要的历史文献是《实录》,它逐年、逐月、逐日地记录了全国各地发生的大事,《明实录》中关于贵州的资料达80万字,《清实录》不下100万字,《东华录》中近50万字,还有王夫之所作《永历实录》。在《明史》和《清史稿》中,不但《本纪》中记有许多贵州史事,《地理志》和《土司传》有专篇记述,而且《人物志》中多载有贵州乡贤、名宦事迹。在全国性志书如《寰宇通志》、《大明一统志》、《大清一统志》中,贵州和其他省区一样列有专卷。明、清两代的《会典》、《会要》,均可查到贵州的资料。此外,在一些关系西南的史书中,如《行边纪闻》、《土官底簿》、《滇黔土司婚礼记》、《蛮司合志》、《苗防备览》、《苗疆师旅考》、《西南夷改流记》之类,记贵州之事颇详。
明、清时期,贵州风云激荡,发生了许多震惊全国的大事,如“平播之役”、“奢安事件”、“改土归流”、“咸同起义”等,因而反映政治、军事活动的书占有很大比重,见于《贵州通志·艺文志》著录的就有62部,重要的如《勘处播州事宣疏》、《平播全书》、《督黔疏草》、《黔牍偶成》、《安龙纪事》、《平苗纪略》、《平黔纪略》等。成化年间,四川抚按等官,控告播州宣慰使杨爱父子谋反等罪,朝廷派何乔新为钦差大臣前往播州审勘,遂写成《勘处播州事宜疏》,对播州土司的情况作了详细记述,特别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记述了播州土司庄园,包括庄田、茶园、蜡崖、猪场、鱼潭等;二是记述了关于银场、铅场、冶铁、采木及商业活动;三是列举了杨氏土司毒害军民的种种劣迹,是研究播州社会经济状况不可多得的第一手资料,后来收入《纪录汇编》和《国学基本丛书》。万历二十六年,播州宣慰使杨应龙举兵反明,波及四川、贵州、湖广,朝廷派李化龙总督三省军务,于万历二十八年将播州改设为遵义、平越二军民府,嗣后,李化龙将进军机宣及善后处置的一切奏议、公文、书札汇集成书,辑为《平播全书》15卷,因系原文照刊,能较客观地反映“平播之役”的全过程,有较高史料价值。明末天启、崇祯年间,四川永宁宣抚司宣抚使奢崇明与贵州宣慰司土官安邦彦联合起兵,声势浩大,西南为之震惊,朝廷派朱燮元总督军务进剿,后来便将有关奏章编为《督黔疏草》12卷,内有《陈黔省情形用兵机宜疏》、《陈黔蜀边界扼要情形疏》等重要文件,是研究“奢安事件”的官方资料。之后,贵州提督学政佥事刘锡玄将战后幸存的文献编为《黔牍偶存》5卷,除有关奢安围贵阳城的史实外,还保存了明末教育、科举的资料。明朝灭亡后,旧臣纷纷拥立诸王建立偏安政权,史称“南明王朝”。其中,永历王朝在贵州安龙“驻”4年,内部纷争而有“十八先生遇难”之事,安龙人江之春遂将此事记入《安龙纪事》。清雍正年间,在西南实行大规模“改土归流”,在贵州则以“勘定苗疆”重点,有关资料载入方显所著《平苗纪略》,又有黎培敬的《平定贵州苗匪纪略》40卷。罗文彬等人所撰《平黔纪略》8卷,虽然是站在统治者的立场说话,但它把咸丰、同治年间首尾20年的战事作了记述,反映了这一时期风起云涌的咸同贵州各族人民大起义,是研究太平天国时期的重要史料之一。属于这一类的史书还有许多,如关于米鲁事变的《平蛮录》、关于吴三桂之变的《滇黔纪闻》、关于大西军的《孙可望据安龙始末》、关于苗民起义的《平朱拱箐苗匪始末记》等等。
这一时期,贵州问题突出起来,地方官员及黔籍人士多有奏议,从大量的奏议中也可反映出贵州历史的一个侧面,比较重要的有黔人田秋的《西麓奏议》,蒋宗鲁的《蒋巡抚疏草》、陈尚象的《陈给谏疏草》、李世杰的《李恭勤奏议》和丁宝桢的《丁文诚公奏稿》;外籍人在贵州做官的奏议有郭子章的《黔草》、江东之的《黔中疏草》,张广泗的《议复苗疆善后事宜奏疏》等。属于传记、年谱的,有李风 的《遵义府科名录》、杨芳自撰《果勇俣年谱》、黄彭年撰《本朝名臣言行录》、胡长新撰《三忠合编》等。谱谍之书风行一时,这对研究汉族移民和土司历史有重要参考价值。例如:研究彝族历史必读的《安氏家传》、《续安氏家传》和《水西安氏谱》,而《杨氏家传》、《杨氏族谱》以及《罗氏忠爱堂谱》、《罗氏族谱》对研究播州土司,《贵州宋氏世》和《水东宋氏谱》对研究水东宋氏土司都具有参考价值。李渭的《家乘》和黎安理自撰《年谱》及《黎氏家传》则可考学术源流。
自建省以来,省志的编修受到官府重视,目的是为了治理贵州,掌握省情。现存贵州最早的省志是(弘治)《贵州图经新志》,既然以“新志”命名,说明在此之前曾经修过省志。是书为明沈庠修,赵瓒纂,弘治年间刻本,共17卷,它兼取《方舆胜览》和《大明一统志》的体例,以府和卫分叙各地山川、人物、事件,并附有诗句题咏。(嘉靖)《贵州通志》,明谢东山修,张道纂,共12卷,体例与《图经》不同,采取以类相从的方法分立门类,述及建置沿革、疆域山川、风物土产、户口赋役、关隘兵防、学校科举、人物史迹等,并载有一些珍贵的文献。(万历)《贵州通志》,明沈思充修,许一德、陈尚象纂,万历二十五年刻本,共24卷,此书兼取弘治、嘉靖两志之长,或以府州卫所分类为编,或总叙兼制、经略以为联合,远事据经史,近事据档册和见闻,史料翔实,条理分明,叙事谨严,涉及沿革、疆域、户口、赋税、军政、学校、兵防、邮传、人物、风俗各方面,是明代省志中的佳作,原刻本现藏日本东京尊经阁。(康熙)《贵州通志》有两种刻本:康熙十二年刻本为清曹申吉修,潘驯、吴中藩纂,33卷,此志据郭子章《黔记》追述明代往事,补以万历三十六年迄康熙初年之事,按编年立《事记》一目,列《兵记》以叙历代用兵始末,但却不记永历王朝之事;康熙三十六年刻本为卫既齐修,薛载德等纂,37卷,体例仿《河南通志》而有增减,史实多录郭子章《黔记》及前志,增加《气候》、《雅乐》两目,阎兴邦又增补《苗叛服始末》等篇。(乾隆)《贵州通志》,鄂尔泰修,靖道谟、杜诠纂,乾隆六年刻本,共46卷,以天文、地理、营建、食货、武备、秩官、人物、艺文八志分统74目,末尾殿以杂记,较康熙志详审,但无大事记一门。民国年间,时局动荡,全国各地修志工作断断续续,七零八落,省志成书者寥寥无几,而贵州在战乱中却完成了省志。(民国)《贵州通志》是贵州方志中卷帙最浩繁、史料最丰富的一部省志,是书为刘显世、谷正伦修,任可澄、杨恩元纂,于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铅印,共171卷,分为舆地、建置、前事、秩祀、食货、职官、选举、武备、宦迹、人物、土司、土民等19目,编次有序,脉络井然,征引赅博,叙述详赡,但有明显的资料长编痕迹。遗憾的是,(成化)《贵州旧志》、(崇祯)《贵州通志》和(乾隆)《贵州新志》三书已亡佚,在资料上造成许多缺失。
最可喜的,是自贵州开省以来,许多热心贵州史的官员和文士,广泛搜集资料,以个人之力编纂全省性质的志书,书名各别,是为私纂省志。明代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江西泰和人郭子章以右副都御史巡抚贵州,将其所掌握的大量资料,撰成《黔记》60卷,首述黔省历代大事,次及星野、舆图、山水、灾祥、群祀、止榷、艺文、职官、贡赋、兵戎、邮传、宦迹、人物、土司,列有公卿侯伯总兵及督抚等官及文武科甲表,卷帙浩繁,体例完备,记事详实,有明一代黔中掌故灿然大备,是明代贵州志书中资料最丰富的一部拾*、驿递,不录人物、艺文、星野,是一部很有史料价值的志书,可“备服官者之采择”。与此大致同时或稍后,潘文芮撰(乾隆)《贵州志稿》3卷,谢圣纶撰(乾隆)《黔志》14卷,《黔志》系《滇黔志略》的一部分,概述黔省大事。嘉庆年间,先后出了3部私纂志书。一部是《续黔书》,一部是《黔记》,还有一部是《黔语》。《续黔书》为甘肃武威人张澍所撰,共8卷,体例与《黔书》相同,初名《黔中纪闻》,后就田雯《黔书》而易今名,记录黔中掌故百余条,保留了许多逸闻趣事和奇风异俗,并有诗文游记。《黔记》4卷,为江苏山阴人李宗窻撰,意在补《黔书》之不足,书中内容多与民生疾苦休戚相关,诸如政治经济、农桑水利、田赋财用、教育科举等,第三卷专记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吴振蒶的宦海生涯有一半是在贵州度过的,做过贵州粮储道、按察使和云贵总督,每叹“郡邑率阙志乘”,于是将耳闻目睹的事写成《黔语》,意在补史之阙,书中内容丰富,归属适当,史事轶闻、人物故实、殊俗方物皆称“考证翔实”,而且“文笔流畅,属辞典雅”,比《续黔书》、《黔记》更为详细系统。道光年间,罗绕典任贵州布政使,发现一批材料,遂撰成《黔南职方纪略》9卷,前6卷记各府厅州的历史沿革、土地人民,后3卷述土司及民俗风俗,在时间上与《黔南识略》互相衔接,内容上可互为补充。
明代所修府州县卫志颇多,然现存者仅(嘉靖)《思南府志》、(嘉靖)《普安州志》和(万历)《铜仁府志》3部,且《铜仁府志》仅台湾有藏本。(嘉靖)《思南府志》8卷,洪碖修,钟添纂,田秋删补,为贵州现存最早的府州志。(嘉靖)《普安州志》10卷,是明代仅存的一部州志,各篇均有序引,可见其纂修思想。入清以来,各府厅州县志书愈多,并在道光、咸丰间出现了一批名志。最著名的是(道光)《遵义府志》,平翰修,郑珍、莫友芝纂,凡48卷,分33门,增创金石、农桑、木政、坑治等门,又详于人物、年纪、土司、学校,凡经史子集、野史稗乘、碑文墓铭、案牍档册无不广泛搜罗,又导源究本,精心考证,纠旧说之失,是志书中的上品佳构,梁启超称之为“天下府志第一”。在此期间,湖南新化人邹汉勋连修纂了4部府志,即(道光)《贵阳府志》、(道光)《大定府志》、(咸丰)《安顺府志》、(咸丰)《兴义府志》,此四书搜罗广泛,取材宏富,考订精核,叙事严谨,均为上乘。此外,乾隆年间所修的《独山州志》、《黔西州志》、《平远州志》、《镇远府志》、《玉屏县志》及嘉庆间的《桑梓述闻》、《黄平州志》等,也是清代贵州府州县志的佳作[1]。
贵州人在外地修纂的志书,有两部是很有名的。一部是(光绪)《畿辅通志》,全书用纪、表、略、录、传等体分18门记述,刊行后颇负盛望,被誉为各省通志之“巨擘”,其总纂为贵州贵筑(今贵阳)人黄彭年。另一部是(康熙)《诸罗县志》,它是清代台湾较早而且较佳的县志,有“模范志书”之誉,其主编为贵州贵筑人周钟蠧。
注解:
[1]张新民:《贵州方志考稿》及史继忠:《贵州方志考略》(载《贵州民族研究》,1979年1期)。
网页编辑:高娃
内容把关:白嘎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