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石器时代晚期技术上的一大进步,就是骨器和角器的兴起。之所以把它当做技术进步的一个重要标志,主要并不是因为制造工具的材料增多了,而是因为骨器和角器的制作要求有更高的技术。骨和角质地坚硬而富有韧性,要将它们肢解并做成器具,比加工石器要困难得多,需要经过切割、打磨、钻孔、雕刻等过程,这就牵涉一系
列技术问题,包括有无制作骨角器的工具和技能,所以,骨角器的出现在技术上具有综合性质,与石器的精细化和磨制石器的出现是密切相关的。在我国旧石器时代晚期的遗址中,出土了骨角器的并不很多,主要有辽宁海城小孤山、北京周口店山顶洞、四川资阳黄鳝溪、宁夏灵武水洞沟,而贵州的兴义猫猫洞、普定穿洞及桐梓马鞍山、六枝桃花洞、安龙观音洞等却出土了不少骨器和角器,从总体上看,这在全国是领先的,它不仅是“独领风骚数百年”,恐怕应当是数千年、数万年了。
骨器和角器是“猫猫洞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里出土了骨器6件、角器8件,共计14件,这在1979年以前,在国内尚属第一次,比当时全国发现的同类工具总数还多。骨器系用兽骨做成,在猫猫洞中发现了大量碎骨,可知打制骨器与磨制骨器同时并存。骨器有骨锥5件,骨刀1件。骨锥分别为锐尖骨锥、扁尖骨锥、钝尖骨锥和斜尖骨锥四种器形。本来,骨锥在旧石器时代晚期是常见的类型,但从形态上看,猫猫洞的骨锥应是一种新的种类。四种类型的骨锥同时出现,在其他遗址中是没有的。单就锐尖骨锥而言,虽与辽宁营口金牛山和宁夏灵武水洞沟出土的骨锥有些相似,但金牛山和水洞沟的骨锥或短而扁,或短而粗,不像猫猫洞的骨锥那样尖刃秀长而锐利,断面呈三角形。又拿扁尖骨锥来说,形态与资阳骨锥也有些相似,但资阳的骨锥系刮削而成,锥尖短窄,而猫猫洞的骨锥却是磨制而成的精品,锥尖长、宽而扁锐。骨刀下厚上簿,呈弧形锐刃,类似今日之尖刀,其反面有磨薄的痕迹,较为锋利。角器是用鹿角做成的,只有角铲一种器形,但加工方式并不一样,有6件是单面加工的,2件是双面加工的,这在我国旧石器文化遗址中均属首次发现。尽管将鹿角加工成器物的事,在北京山顶洞、河南新蔡、甘肃环县刘家岔等旧石器时代遗址中出现过,但将鹿角加工成角铲却是少有的。猫猫洞角铲应是一种新的类型。在前苏联乌克兰西部的莫罗多沃旧石器晚期遗址中曾发现过鹿角制成的铲,但只见单面加工的,并未见有双面加工的。更重要的是,“猫猫洞文化”提供了加工骨角器的工艺过程,使我们对于这种原始技术有所了解。譬如制造锐尖骨锥,先将骨片打成三棱形,然后修琢两侧,并把前端打击成瘦小的锥尖刃,再将尖端刮削加工,最后才磨刃部。又如角器,经过截割、刮刃和磨砺等工序才逐渐定型。猫猫洞骨角器类型之多,制作之精,以及工艺程序的稳定和磨制技术的纯熟,在国内当推首屈一指,表明在这方面的技术高于当时全国水平,是研究我国旧石器时代晚期的珍贵资料[1]。
普定“穿洞文化”也是“一枝红杏出墙来”,这里出土了骨角器近千件,令人瞩目。在我国,旧石器时代遗物中的磨制骨器是很少的,用作生产工具的磨制骨器更少,除了上述猫猫洞的6件骨器外,只有辽宁营口、宁夏灵武、湖南桂阳、四川资阳各出土了一件骨锥,北京山顶洞出土了一枚骨针,可是,在普定穿洞遗址中,竟然出土了近百件磨制骨器,这简直是一桩破天荒的重大发现,它极大地丰富了我国旧石器时代骨器的资料,对研究骨器的类型、工艺、用途有着不可忽视的意义。穿洞的骨器,大体有六个类型:第一类是骨铲,形状大小不一,系用厚大的骨片加工而成,刃缘光洁,刃口有平直、倾斜、圆钝、尖状诸式,磨光面大,部分有打琢痕迹;第二类是骨锥,以细长骨片加工而成,长度一般为40~120毫米,宽10~14毫米,通体磨光,大部分是一端圆钝另一端尖锐,少数是两端尖的,锥尖有扁钝、圆尖和三棱等样式;第三类是骨叉,体形较大,开“Ω”字叉,一端扁薄,叉尖锐利;第四类是骨针,用小骨片加工而成,长在100毫米以内,最宽处48毫米,最厚处3毫米,用研磨方法制成,扁圆修长,针尖锐利,挖有针孔,精细胜于山顶洞骨针;第五类是骨棒,系用厚骨片磨制而成,两端窄而中间宽,两侧微凸,横断面呈抹角四边形,长约13毫米,用途不明;第六类是扁体骨器,中部扁宽,逐渐向两端收小,通体刮磨,上端有一段精磨,下端呈半圆形。张森水先生认为“这件标本很像新石器时代的骨笄”。角器相对要少得多,只有3件角锥和2件角铲。角锥为略呈弯曲的筒状锥体,经过刮磨,前端似弹头,后端基部未加工,横断处有砍砸痕迹。角铲用鹿角制成,其中一件磨出双刃,平齐匀称;另一件前端磨出弧形双刃面,薄而光滑。角铲与猫猫洞出土物相似,但穿洞角器两面磨得均匀,刃口平齐,技术上似比猫猫洞产品略高一筹。“穿洞人”制造的骨角器,在数量上大大超过猫猫洞,是国内同类器物总和的数十倍,这是很了不起的。就其类型和加工技术而言,正如张森水在《贵州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的若干问题》中所说:“无论是类型或加工技术上,与西欧同期的骨角制品相比(雕刻器除外),毫无逊色[2]。”
在安龙观音洞获得了几十件骨角制品,大多数是用骨块加工成的,少数用角。按技术可分为打制、刮制和磨制三类,以磨制居多,从这里可以看出骨角器制作工艺的发展进程。骨器形制的多样性,以骨锥表现最为明显,有的锥尖细长,有的上尖下扁,有的状若弹头,有的好像截去了尖的锥台。铲多系角制,用骨块制成的只有一件,其特点就是充分利用材料,譬如角铲,往往是截取角的一段,于角的远端加工成宽大、光洁的斜面,刃缘呈左右对称的圆弧形。有一件别致的标本,形状似鸟,头呈三角形,利用肋骨的自然曲度刮成鸟的腹部、背部和尾部,形象逼真,这种器物在贵州还是首次发现,可视为原始艺术的珍品。还有一件刀状的骨器,是以打制方法做成的,颇有特色。
此外,在桐梓马鞍山遗址中,也发现一定数量的骨器,包括骨锥、骨镞、骨叉、骨铲和刻画纹骨棒,还有骨制的装饰品,按制作工艺可分为打制骨器和磨制骨器两类。骨锥、骨铲、骨叉是在其他遗址中已经发现的,而骨镞至少在贵州是第一次发现,至于刻画纹骨棒在国内也是罕见的。六枝桃花洞的骨锥,表面刮磨光洁,分三棱尖和扁钝尖两式,选材和制作与猫猫洞别无二致。惟有一件装饰品,仅穿一孔,未见打磨,这是贵州旧石器考古中的一件珍贵文物。
从世界看中国,从中国看贵州,像猫猫洞和穿洞这样的骨角器,无论其数量、类型、工艺技术及成品的精美,都是其他地区无法比拟的,所以我们用“独领风骚”来说明它的重要性。
注解:
[1]曹泽田:《猫猫洞的骨器和角器研究》(载《人类学学报》,1982年1期)。
[2]曹泽田:《贵州新发现的穿洞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址》(载《贵州社会科学》,1982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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