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石器时代最常见的遗物,或者说是旧石器时代最重要的工具,就是“打制石器”。不言而喻,这种石器的制作手段,就是“打击”,它以石头作原材料,运用力的冲击作用,先打制成毛坯,然后仍以打击方法进行第二步加工。用作打击工具的是石头,被打击加工的材料也是石头。从被加工的石料上剥落下来的破片叫石片,剩下的
内核叫石核。石料上受力最集中的点叫打击点。石片破裂面上形成的半圆形突瘤叫半锥体,它的上面有一个疤痕。受到打击的石料,以半锥体为中心,产生一道道放射状的裂痕,形成一圈圈散开的隐约起伏的波状纹,这是区分人工打制石器与天然破裂石块的鉴别点。为了能够比较容易地打下合适的石片,原始人往往先在石料上打出一个台面,台面与石片破裂面之间的夹角叫做石片角,这是识别打制方法的一个重要标准。
根据出土的大量资料分析,打制石器的制作方法有五种,它们构成了原始技术发展的几个阶梯。比较原始的是碰砧法,选择一块较小的石料握在手里,向另一块作为石砧的大石料碰击,用这种方法产生的石片,石片角往往较大,常在110°以上,而且石片劈裂面上的打击点粗大而散漫,半锥体及疤痕不甚明显。投击法也是比较原始的,先将一块石料放在地上,然后拿着另一块石头向它掷去,打下的石片,石片角较大,打击点亦不显著。锤击法就稍进一步了,它将选好的石料放在地上,然后握着一块坚石锤击石料,为了达到预期目的,必须选择一个便于打击的台面,并选准靠近台面边缘的打击点,使石片有效地剥落下来,使用这种方法的结果,石片角较小,半锥体、疤痕及裂纹都比较清晰。砸击法似又进了一步,先在地上放置一个石砧,把要加工的石料放在石砧上,以一手扶着,而另一手便握着石锤猛击,这样,石料事实上是两面受力,故又称为两极打击法。用这种方法加工的石片,体积小而长,留下疤痕或内凹或边凹,这种石片叫做“两极石片”。往后便是间接打击法,即在被打击的石料上放置木棒或骨料,通过它们把力传到石料上而使石片剥落,这种石片一般长而窄,两侧近平行,称为“石叶”。
人类进入“智人”阶段以后,头脑渐渐聪明起来,于是加工的预期性增强,有意识地制造某种需要的工具,发展了锤击法、砸击法和间接打击法。贵州的早期智人,在碰砧法、锤击法的基础之上,发明了另外一种砸击法,而且在技术上有所创新,它是一种既不同于碰砧与锤击,又有别于寻常的砸击方法,考古学家们把它叫做“锐棱砸击法”。这种方法大概是这样的:将石砧置于地面上,左手握住放在石砧上的石料,右手执石锤的侧缘,连续猛击石料,这样打成的石片叫“锐棱砸击石片”,剩余的石核则叫“锐棱砸击石核”,以它们加工成的石器就是“锐棱砸击石器”了。这种新产品的特点是:没有台面,石片角小于90°,有粗大的打击点,裂纹的放射线清晰,基本没有半锥体。这是贵州古人类的一大发明,是由贵州古人类开创的,是“观音洞文化”锤击法的发展与革新,并成为贵州旧石器文化的主旋律。
从现有材料看,“锐棱砸击法”的首创者是“水城人”。在水城硝灰洞中,发掘了56件石制品,有石锤2件、石片33件、刮削器5件,另有16件难以分类。在这些器物中,有砸击石锤和锐棱砸击石锤各1件、锤击石片5件、锐棱砸击石片28件。由此可以看出:第一,它继承了“观音洞文化”以来的锤击法,锤击石锤和锤击石片就是有力的证据;第二,锐棱砸击法不但在这里已经出现,而且占了上风,锐棱砸击石片要占全部石制器的53%。在28件锐棱砸击石片中,有12件长大于宽,另16件宽大于长,都没有台面,有粗大的打击点,常呈指甲形凹坑,多数没有半锥体,但放射线清晰,末端有弧形凹,背面基本没有疤痕。此项发明,与当时已知的制造方法都是不同的。考古学家们认定这是一种新技术,根据其特点,命名为“锐棱砸击法”。
这种新技术,到了旧石器时代晚期,在“兴义人”、“穿洞人”那里,又进一步发扬光大。在兴义猫猫洞遗址中,共获得石制品4
000余件,剔除了那些难以分辨的而外,选出了1
211件标本,仔细研究后,分为石核、石片、打击砾石、石锤、石砧和石器6类。显然,石锤和石砧是使用锐棱砸击法必备的工具,这里虽然也有锤击石锤和砸击石锤,但以锐棱砸击石锤居多,计有锐棱砸击石锤51件,超过50%,而锤击石锤占40%,砸击石锤仅占89%,石砧上也留下了锐棱砸击的痕迹。在315件石片中,有锐棱砸击石片246件,占总数的78%。余下的石核共129件,其中,锐棱砸击石核为103件,占总数的798%。绝大部分石器都是用石片制成的,其中,用锐棱砸击石片进行加工的要占795%。以上分析告诉我们,在兴义猫猫洞,锐棱砸击法已成为主要的加工手段,锤击法降到次要地位,一般的砸击法也很少使用,碰砧法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了。在国内,像这样广泛使用锐棱砸击法的遗址,至目前为止,应当说是独一无二的。
又拿普定穿洞遗址来说,在早期的文化层中,打片方法以锤击为主,偶尔使用砸击法,可是,到了晚期,锐棱砸击法上升到主要地位,锤击法显得大为逊色,而通常的砸击法简直成了凤毛麟角。这里使用的石器加工工具,主要是锐棱砸击石锤,砸击石锤已显然减少。石片有4种,即锐棱砸击石片、锤击石片、砸击石片和使用石片,但从第五层以上,多半是锐棱砸击石片。石核也是如此,锐棱砸击石核占有很大比重,锤击石核大为减少。刮削器、尖状器、刃状器等多用锐棱砸击石片制成,砍砸器之类则多用锐棱砸击石核做成。从这里可以看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当时来说是先进的锐棱砸击法如何一步步地取代了古老的锤击法,同时淘汰了旧式的砸击法。
这种现象并不是孤立的,兴义猫猫洞和普定穿洞比较典型,其他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址中也可以寻其线索,只不过所占的比例大小不同罢了。譬如桐梓的马鞍山遗址,石锤有三种,锤击石锤较多,砸击石锤较少,而锐棱砸击石锤却具有地域性特征,呈现“马鞍山形”。六枝桃花洞,有一种石锤,与水城硝灰洞出土的锐棱砸击石锤相似,而刮削器多用锐棱砸击石片做成。安龙观音洞出土的石器、石核和石片,也大体与兴义猫猫洞相似。
以上事实表明,自旧石器时代中期开始,锤击法的使用渐起变化,新发展起来的锐棱砸击法方兴未艾,成为石器制造的重要方法,“水城人”开其端,“兴义人”和“穿洞人”继其后,形成了贵州旧石器的区域性特征。当然,并不是说其他地区没有这种方法,但从时间上讲,还未发现比“水城人”更早的,而且使用这种方法的程度也远远不如贵州。在四川、西藏、广西、广东、台湾及菲律宾等地,也有锐棱砸击法,但都是在旧石器时代晚期,而且数量不大。华南及东南亚使用的锐棱砸击法,是否都是由贵州传播去的,目前还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可是,贵州首创了这种方法,并在贵州得到较为充分的发展却是可以肯定的。说创新也罢,说是特点也罢,反正谈到贵州的旧石器就必须重视锐棱砸击法[1]。
注解:
[1]曹泽田:《中国西南史前石器工业的特征与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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