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汉文书面文学作品,虽有散文、诗歌、骈文等文体,然诗歌成就为最大。在樊绰《云南志》中载有佚名的诗歌《贾客谣》:“冬时欲归来,高黎贡上雪;秋夏欲归来,无那穹赕热;春时欲归来,囊中络赂绝。”这首诗是古代滇中
商人到怒江和缅甸东北部地区经商写下的一首歌谣。当时横断山脉阻隔难通,交通工具不发达,致使许多民间商人久困未还,难归故里,发出了苦于寒热及阻于穷困的哀声。这首诗歌汉语、夷语相杂,通过对高黎贡山、穹赕一带地势、气候的险恶的描写,烘托了离乡背井的“河赕贾客”生活之穷困与艰苦,从而生动真切地抒发了他们客居外地、无法回家的无可奈何的痛苦心情。羁旅之苦,游子之思,表现得质朴动人,淋漓尽致。诗用五言乐府歌行体,诗意清新而又有文采,列之于汉唐乐府是毫不逊色的。而文中也掺杂了一些地方土语,如无那,即为无奈,络赂,即钱财,成为云南民间诗歌中的精品。
最能代表这一时期滇云诗歌成就的是南诏王室及朝中几个达官贵人的诗作,不仅像寻阁劝诸王能诗作赋,还出现了杨奇鲲、段义宗等有名当世的诗人,不少诗作还被收入《全唐诗》。
避风善阐台,极目见腾越。
悲哉古与今,依然烟与月。
自我居震旦,翊卫类夔契。
伊昔经皇运,艰难仰忠烈。
不觉岁云暮,感极星回节。
元昶同一心,子孙堪贻厥。
这首流传至今的骠信诗,就是南诏王寻阁劝星回节游避风台与清平官赵叔达唱和而作。诗中通过写南诏王在传统的年节(星回节)登台远望,俯眺南疆,而触景生情,感慨万千,抒发了他仰慕古代先贤,期待忠烈臣子,同心同德,希望能像先王创业那样,不忘艰辛,把伟烈江山传之子孙的抱负。同时又表达出流光易逝,希望不能实现的感慨。清平官赵叔达也作诗一首以和骠信诗:“法驾避星回,波罗毗勇猜。河阔冰难合,地暖梅先开。下令俚柔洽,献深弄栋来。愿将不才质,千载侍游台。”这两首诗虽是用汉文写作,其诗中夹杂了不少诗人的本民族语,如谓“天子”为“震旦”,谓“联”为“元”,谓“卿”曰“昶”,“俚柔”即“百姓”,“波罗”且“虎皮”,南诏武士居功者有披虎皮之习,这些诗因而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就艺术性而言,赵叔达之诗为应和骠信的诗而作,颂赞诏王英勇,政洽人和,自谦不才,表示忠诚,殊无足取,但“河阔冰难合,地暖梅先开”之句却摹绘出昆明的气候景物特点。且其诗格律谨严,对仗工整,具有唐诗风格。而骠信诗,写其居东望西,由今及古,忆创业之维艰,望后嗣之踵武,紧紧扣住岁末登台,起兴感怀,情景交融,时空互织,一气呵成,意象超迈,语言流畅,感情真挚,反映出骠信驾驭汉文之功力,确实已臻熟练之境。袁嘉谷说:“所谓‘悲哉古与今,依然烟与月’,卓然唐音!”袁嘉谷之评语是对骠信汉诗功力的充分肯定。南诏汉文诗,以骠信倡其首,至杨奇鲲、段义宗而达高峰。杨奇鲲为隆舜时的布燮(国事决策者),黄巢起义后,唐僖宗答应隆舜的请求,许降安化长公主,与之和亲。公元883年杨奇鲲等人至成都“迎公主”,作《途中诗》云:
(首缺二句)风里浪花吹又白,雨中岚色洗还清。
江鸥聚处窗前见,林狖啼时枕上听。
此际自然无限趣,王程不敢暂留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