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忧乐”、“浩歌”写其抱负;以楼耸碧空、烟波浩淼、长河东流、万里归海壮其胸志,足见其立志高远,力图进取的精神。整诗气宇轩昂,充满激情,令人鼓舞。明前期诗文的代表作家是宋濂、刘基、高启。他们都经历了元末的动乱,较多地接触现实生活,了解
到人民的疾苦,作品中现实成分多。在以后较长时期内,由于理学、科举和“文字狱”的影响,诗文创作毫无生气,一潭死水。以杨士奇、杨荣、杨溥“三杨”为代表的“台阁体”盛行一时,垄断文坛。后来,以湖南茶陵人李东阳为代表的“茶陵派”不满于台阁体的歌功颂德,雍容典雅,主张文学上宗法杜甫,望以此来纠正“台阁体”的“温柔敦厚”、“汪洋淡泊”。杨一清的诗亦宗法杜甫,有忧国忧民的怀抱,雄浑苍凉的风格,且富于真情。他的人生阅历广,诗歌内容极其丰富,与李东阳的私交甚深,双方互有诗文赠答,其诗的成就,当不在李东阳之下。李东阳在《石淙诗钞》中曾评点杨一清诗文,从诗歌艺术着眼,对其情思、结构加以肯定。而对杨一清诗歌成就了解深入,作出系统评价的是在明代中叶诗坛上影响甚大的“前七子”领袖人物李梦阳。李梦阳是杨一清识拔的人士,又是李东阳的门生,与李、杨二人均有师生之谊。李梦阳曾在一首诗中云:“我师崛起杨与李,力挽一发回千钧。”将李东阳、杨一清并列为挽颓波、开新风的诗坛宗师。他受一清之托选校、评点《石淙诗稿》后写道:“西巡诸作,矜持严整,大而未化;立朝之作,廊庙冠冕,俊拔典则;边塞之作,忠诚奋扬,规画概见;归田之作,幽渺流行,情涣意层,变化百出矣。揆厥原本,蓄厚决沛,蕴深光渊,故触之则发,驱之则伏;写之无遗景,用之无梗事,铺之无留情。遂使工辞者畏其浑沦,负气者让其雄高,攻意者服其巧妙。虽唐宋调杂,古今格混,瑜瑕靡掩,轨步罔一,然所谓千虑一失者也。一代名笔,后必有知子云者。”在对杨一清的几百首诗歌进行点评后,李梦阳认为,杨一清的诗:其一,忧国忧民,沉郁苍凉,格调高浑,有盛唐及杜甫诗歌的风味其二,他的诗感情真挚,写景传神,用辞高妙,有很高的艺术水平。李梦阳评其《吊竹逸何翁》诗云:“以诗言之,至到之诗;以情言之,至到之情;读之坠泪,传之敦俗。”其三,杨一清的诗风格多样,既有堂堂正正、雄健俊伟之作,亦有清新流利、蕴籍婉转之篇,各有其特点。通过李梦阳别有意味的评论,明确地显示了杨一清在明代中叶诗歌革命潮流中的先驱地位;从创作实践上看,杨一清的诗作内容丰厚,有独特的视角与感情,学唐但又不拘泥于唐,而是广泛吸收,形成自己的风格。在某些方面,特别是在内容的丰厚,对国对民忧愤的深广上,应该说杨一清超过了“四十年不出国门”的李东阳,在明代诗坛上与李东阳并驾齐驱。近代学者赵藩有诗道:“将相功名一代中,诗歌卓有杜陵风。先后七子休腾踔,合与茶陵角两雄。”较为准确地概括了杨一清的诗歌特点及其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2]。
与兰茂同乡的贾惟孝在滇中诗人中,也较为有名。志书中称其“性孝友,不求仕进,博学强记,工诗文,尤邃于医,著有《剩语闲吟稿》”。在《杨林两隐君集》中收其诗62首。杨慎有诗云:“兰叟和光卧白云,贾生东晦挹清芬。何人为续嵇康传,题作杨林两隐君。”诗中将兰茂与贾惟孝并列,并以魏晋名士嵇康相比,以“挹清芬”三字评其人品诗风,足见对贾评价甚高。不愿皓首穷经,追名逐禄,只愿“时须一樽酒,高歌白云曲。逍遥天地间,樗散无拘束”。“阅耕村外归,取书窗下读”、“宠辱不惊怀,北窗容睡足”是他追求的惬意生活的写照。他的一首《六言绝句》云:“山径东湾西曲,前溪柳绿桃红。不为寻芳问酒,杖藜随分春风。”把拄杖信步山溪,写得清新、随意、自然,颇有王、孟诗派风味。此外,他的《登螺峰四顾亭》、《过寻甸宿湘阳古村》、《高轿见梅忆杨升庵》等诗较佳。
呈贡文祖尧,字心传,天启辛酉选贡,崇祯间任江苏太仓学正,明亡后,一直流寓在外。他著述颇多,今仅存《明阳山房遗诗文》一卷。他的诗常咏物以抒怀,《和苍雪大师梅花韵》诗:
一度花新一度诗,相怜多在半开时。
春来天上谁先觉,香到人间众始知。
对月凌风神自爽,凌霜傲雪性非痴。
邓林纵有材千种,谁更争先占此枝。
作者经历明亡之动荡,作此诗以凌霜傲雪的寒梅自喻,表明要坚持气节,把其思想品格自然融入梅的描写之中,颇具风骨。山河破碎,飘落他乡,乡愁万里,在他的诗中萦绕。其《辛卯除夕》云:“送腊曾无酒,冲寒独有梅。一年今夜尽,万里几时回,人望云山远,伤情岁月催。愁心对炉炭,相对欲成灰。”除夕之夜万家团聚,文祖尧只身万里,思念亲人,苦心如焚,乡愁的煎熬,面对炉火,竟似与之俱成灰。以独创诗行,道出羁旅他乡的人共有的深挚感情。云南人历来以“家乡保”著称,或许对家乡的留恋之情似乎超乎常人,以致才会有像文祖尧那样的游子,在73岁高龄的时候,还迈着匆匆的步伐,踏上归乡之途;以致才有像文祖尧那样的思乡诗,能在古往今来无数的乡愁诗中独树一帜,立于强手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