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为建宁郡(相当于今昆明市)大姓。爨氏原居中原,东汉后期被遣派到南中屯
戍,落籍建宁郡,东汉末称强,跻于大姓之列[1]。三国初期,成为南中四大姓之一。爨氏在南中崭露头角的是曾担任建宁(今昆阳)县令的爨习。诸葛亮南征,收南中俊杰孟炎、孟获及爨习为官。爨习官至领军。建兴九年(公元231年),诸葛亮北出祁山,爨习为行参军偏将军,从战街亭,兵败请自刎。南中大姓霍弋率领大姓降晋。泰始元年(公元265年),霍弋调到交趾镇戍,以爨谷为交趾太守。当时,爨氏已是南中大姓中的豪族。爨谷病死交趾,有爨熊在交趾留守。泰始七年兵败,被吴国俘虏,送至秣陵遇害。爨氏在交趾的部曲损失殆尽。
西晋末年,爨氏再度强盛。爨量(一作亮)为梁水郡太守,统率兴古郡及盘南,与南夷校尉王逊对抗,王逊出兵不能克。太宁二年(公元324年)十二月,爨量与晋宁郡太守李易、前太守董懂联合起兵,与李雄联络,宣告独立。爨量拥有滇池以南的晋宁、梁水、兴古、西平四郡,势力颇为强大。他们多次进攻宁州刺史所在地建宁郡。后来,尹奉为刺史,利用夷人杀爨量,诱降李易。爨氏力量受挫,但爨氏的部曲尚有力量。
与爨量同时的爨琛,同为爨氏,却志趣不同。爨琛非但不反对王逊,还充当王逊抵御李雄的急先锋,在堂狼大破李雄部将李骧。宁州刺史尹奉杀爨量后,以爨琛为兴古太守,统率爨氏部曲。咸和八年(公元333年),李寿进攻宁州,爨琛出兵至朱提助战失败。宁州为李雄统领,爨琛和其他大姓投降李雄。次年,分宁州置交州,霍彪为宁州刺史,爨琛为交州刺史。
咸康五年(公元339年),霍彪被孟彦执送广州,孟彦又死于丹川。爨氏便把南中诸部统领起来。永和三年(公元347年),李寿子李势降晋,但是晋已无力顾及南中。爨氏开始在南中据地自雄。
李势政权败亡后,蜀地成为南北争夺场所。据成都者,先后易主不下十番。尽管得蜀者皆想统治南中,但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爨氏便乘势在南中称王称霸。自李势亡国至隋文帝命梁睿攻取益州,其间233年,蜀中扰攘,无力深入南中,南中为爨氏称霸,但记录其事迹的资料甚少。今存《爨龙骧碑》、《爨宝子碑》、《爨龙颜碑》为研究爨氏的主要资料。《爨龙颜碑》说:“祖晋宁、建宁太守、龙骧将军、宁州刺史、考龙骧辅国将军、八郡监军、晋宁、建宁二郡太守,追谥宁州刺史、邛都县侯。”龙骧是职官名号,不是名字。据此推知,爨氏已为宁州刺史,执掌南中大权。爨龙颜死于宋元嘉二十三年(公元446年),享年61岁,可知他生于东晋太元九年(公元384年)。那么,爨龙颜的祖父生当李雄据南中之时,小于爨琛,也许为爨琛的子侄辈,出任太守在李势亡后若干年。爨龙颜的父亲作太守,疑在东晋末年。当时晋王朝已无力控制南中,所有官职、官号皆为爨氏自命,不再由晋朝廷委任了。爨龙颜在晋义熙十年(公元414年)举秀才,除郎中后为晋宁、建宁二郡太守。宋元嘉九年(公元432年)后,为镇蛮校尉、宁州刺史。历任官职大概都是承袭的。爨龙颜的子孙当也是承袭官职[2]。从碑文和碑阴题名宁州刺史的属官有长史、参军、功曹、主簿、治中、别驾;校尉属官有长史、参军、功曹、主簿、录事、书佐等职约50人,详其籍贯者约30人,以建宁郡人为多,约20人,其次是晋宁郡2人,朱提、牂牁、南广各一人。南中以外的有武昌、雁门、安上、巴郡各一人。碑文为爨道庆作。可见,爨氏在南中称王,其他大姓为属官。
当爨龙颜为宁州刺史时,见于记载有爨松子为晋宁郡太守[3]。爨氏称霸南中,郡县长官大多由爨氏出任。
《爨宝子碑》立于大亨四年,岁在乙巳。但是,晋无大亨四年。考晋安帝元兴元年壬寅,颁改元大亨,而次年仍称元兴二年,不再用大亨年号。所谓大亨四年,实即义熙元年(公元405年)。由此可看出,爨氏虽据地自雄,但仍然奉晋王朝的正朔。不过,东晋不仅不能统治南中,连消息往来亦殊为稀少,以至爨氏虽奉东晋正朔,却不知道大亨年号虽颁布却未使用。可见南中与晋王朝消息隔绝多年。
爨龙颜死后33年,南朝萧齐建国,已不能控制南中。“宁州诸爨强族,恃远擅命,故数有土反之虞。”[4]
梁大同年间,萧纪在蜀,曾尽力争取南中,派遣徐文盛为南宁州刺史,亲到任所,有所作为。太清二年(公元548年),徐文盛离任。南中又成爨氏的天下。后五年,西魏将尉迟迥入成都。又五年,宇文周篡魏,益州为北周所有,即命益州刺史兼理宁州军事,招徕南中,遥授爨瓒为南宁州刺史。天和五年(公元570年),周大将郑恪率兵平越嶲,于其地置西宁州。大象二年(公元580年),梁睿取益州。“威震西川,夷僚归附。唯南宁夷帅爨震恃远不宾。”[5]梁睿上疏言:“伪梁南宁州刺史徐文盛被湘东征赴荆州,土民爨瓒遂窃据一方。国家(指北周)遥授刺史,其子震相承至今。而震臣礼多亏,贡赋不入。每年贡献,不过数十匹马。其处去益,路止一千。朱提北境,即与戎州接界。如闻彼人苦其苛政,思被皇风。辟土服远,今正其时。幸因平蜀士众,不烦重兴师旅,押僚既讫,即请略定南宁。”[6]自李氏在蜀中败亡后,历东晋、刘宋、萧齐、萧梁以至北周,仅在徐文盛时,中原王朝有过短暂的实际控制外,基本上是爨氏在南中独霸一方。
爨瓒死后,其子爨震、爨翫分统其众。隋朝开皇初年爨氏遣使朝贡,表示归附。隋朝廷派遣韦世冲率兵屯戍南中,设置恭、协、昆三州。命爨翫为昆州刺史。不久,爨氏反叛。开皇十七年(公元597年),隋廷以史万岁为行军总管,率兵征讨。大兵压境,时爨震已死,史万岁要将爨翫押解入朝。爨翫以金宝贿赂史万岁。史万岁让爨翫留在南中,自己班师回朝。第二年,爨翫再次叛乱,隋又遣兵征讨爨氏,爨翫降隋,被押解入朝,隋文帝诛杀爨翫,“诸子没为奴”[7],但没有深入南中治理宁州。宁州依然是爨氏的天下。
唐朝武德元年(公元618年),高祖开南中,置南宁州,以爨翫之子爨宏达为昆州刺史,“令持其父尸归葬本乡”[8]。通过他联络控制南宁州诸部。足见爨氏虽遭到隋王朝两次沉重打击,仍拥有强大力量。所以唐王朝不得不将爨宏达送回南中,命他为羁縻州的刺史。同时,派韦仁寿“检校南宁州都督。寄听政于越嶲,每岁一至其地以抚慰之。法令清肃,人怀欢悦。”[9]唐王朝在南中的统治逐渐巩固,武德八年(公元625年)移南宁州都督府于本郡,仍为羁縻州都督。爨宏达死后,由其子孙承袭都督之职。
唐朝为加强在云南的统治,于麟德元年(公元664年)设置姚州都督府(治所在今云南省大姚、姚安两县境)。调露元年(公元679年)设置安南都护府(在今越南河内)。唐朝在西南的重心在戎州都督府(今四川省宜宾市)。唐朝为将戎州、姚州、安南都护府连接在一起相互呼应,彼此应援,决定在安宁(今云南省安宁市)筑城,以此为基点用交通线将戎州、安南都护府、姚州都督府连接起来。安宁城是云南极为重要的战略据点,被称为“诸爨要冲”[10]。此地产盐,盐为诸爨生活必需品。唐廷派节度章仇兼琼控制安宁,掌握盐池,打通道路,以统制爨部。唐朝的举措引起诸爨震动,群起攻之,杀死派往安宁的筑城使竹灵倩。唐朝在云南势单力薄,对此无可奈何。
不久,爨部之间发生内讧,杀戮至亲,骨肉相屠。唐廷利用这一难逢之机,调动刚统一洱海区域的南诏首领云南王阁罗凤率部东进,将爨氏势力击灭。至此,爨氏的统治势力完全崩溃。
南诏击败爨氏后,派遣昆川城使杨牟利以兵胁迫西爨,将二十万户迁徙至永昌城(今保山地区),在滇池地区置拓东城(今昆明)与通海都督(今云南通海)统治爨部。这一地区的爨氏再也没有形成大的势力,只是一些部落或部落联盟,称为37部[11]。
自唐朝天宝以后,唐王朝在戎州的势力退至石门关(在今云南省大关县)以北。南诏击破爨部后,直接控制的地区仅只到达石城(今曲靖)为中心的西爨,东爨区域既不受唐朝势力管辖,又不受南诏势力所统治,分立为很多互不统率的部落。见于纪录的有阿夔部、阿竽部、暴蛮部、卢鹿蛮部、磨弥殿部等。他们中大部分演变成为今天滇东、黔西地区的彝族。